九歌笑容狡黠,“我們主子向來大度,可沒算公子從前的花銷,畢竟公子自打這場病忘了所有人,連主子也給忘了,公子就不是從前的公子了,是以賬冊所記賬目,是從公子生病算起。”
這話聽着耳熟極了。
他啞然,當然耳熟,畢竟是昨日他自己親口說的。
他失憶了,他就不是從前的他,所以他沒有辦法如同從前一般留在長樂宮,留在公主身旁。
他要去江南,找回自己的記憶。
離開是必須的。
九歌繼續說道:“主子還有吩咐,公子若是今日能拿出來這一萬兩金,今日您就可以離開回江南。”
“但是公子若是今日拿不出來這一萬兩金,從今日起每日的衣食住行可都得記在賬上,日後還賬,一個銅闆都不能少。”
“畢竟如今在公子心裡,我們主子也不過是陌生人而已,親兄弟還得明算賬呢,這陌生人可不是更該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了。”
她瞥了一眼憑幾上翻開的書冊,還有放在一旁的聽雨。
作為公主府四大掌令之一,她不止要傳達主子的,更要為主子謀劃所圖更多才是。
“主子的話,奴婢就帶到了。”
她意有所指的給無言出起了主意,“不過奴婢倒是可以給公子出個主意,這世上千金都難買我家主子高興,公子若是有心,倒是可以想想如何讓主子每天都高高興興的,這欠債可不就輕易的還清了?”
“奴婢就不打擾公子休息了。”
她帶完了話,又瞥了一眼躺在無言膝上安穩躺着的狸花花,方才離開。
等她離了含元殿,走在廊庑上時,她才放聲笑了出來,她這‘惡人’當的可真是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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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裴雁回揮退了兩旁,躺在榻上,房裡點了安神香,她還是睡不好。
不知深夜幾許,她忽而就聽見了琴聲,曲調悠揚舒緩,仿佛是在溫柔地催人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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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雁回心情不佳。
許是點燈節就要到了,她的父親,母親終于入了她的夢中與她相見,可是她一醒來,她就全然不記得夢裡,父母到底都與她說了什麼。
她越是努力回想,越是想不起來,後來連父母在夢裡的身影都快記不清了,于是她越想越生氣,就總是要有個撒氣的地方。
某些人,她目前還不想見,隻叫九歌把賬本送了去又傳了她的話。
這會子想拿人出氣了,才想起來問上一句。
“我昨夜聽見有人撫琴,是聽雨修好了?”
九歌立刻道:“昨日送賬本去的時候,公子還在翻書呢,奴婢還以為一時半會兒修不好呢,不曾想公子連夜将聽雨給修好了。”
裴雁回冷笑,“誰準他三更半夜彈琴的?”她動身就往含元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