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北都人的禮數。

珂甯一笑，露出了虎牙，左邊臉上還浮出了個淺淺的酒窩，他年歲不大，也不過十五六的模樣，身量修長卻略顯單薄，一張臉生的卻是俊俏，雙眼明亮，唇紅齒白。

“聽趙欽說，你不要賞賜，隻想見本宮一面？”裴雁回開了口。

“趙護衛定還少傳了一句話，珂甯欽慕公主，現在有幸見到公主，珂甯這趟南下就不虛此行了。”珂甯趕緊添補上一句，生怕裴雁回還不知曉。

“原本以為還要花些時間才能見到公主，不想我隻是順手幫了人，公主看在了眼裡，願意見我，這定是天神給的緣分。”

珂甯是一個人進的長樂宮，可他絲毫不慌，昨夜隻是遠遠地見了裴雁回一面，多湊巧，他救了人竟然被裴雁回得知還要褒獎他，趁這個機會竟真的與裴雁回面對面說話了。

裴雁回揮退了旁人，走到珂甯身邊，目光輕輕掃過珂甯的臉，漫不經心道：“你這小郎，年紀輕輕與誰學的這般油嘴滑舌？”

珂甯立刻說：“這可是我的真心話。”少年郎說這種話的時候，眼神明亮，耳上墜着的三個金環輕晃，顯得他朝氣蓬勃。

少年人總是有一股向上的志氣，裴雁回從很多人身上見過，她自己也曾經有過。

“真心這種東西，那可得是從這裡剖開取出來看一眼，才知道是不是真的。”裴雁回擡手指了指珂甯的胸口，而後走向了窗邊，輕撫着那盆碧溪的葉子。

珂甯也不怕，跟了過去，毛遂自薦，“公主想要看珂甯的心？不如把珂甯留在身邊，長久之後，公主自然能看到珂甯是不是真心。”

“你想留在本宮身邊？”裴雁回倒是沒想到，這毛頭小子膽子當真是大，開口就是想要留在她身邊。

她這日子，倒是過的越來越熱鬧，平白無故就有人往她身邊湊。

*

甑玉姝一早就收拾好了行李，她今日就要回上京了，心中之事，了卻了大半，自此回上京就要繡嫁衣，等着遠嫁那日了。

“甑姑娘，您可收拾妥當了？”琢玉走進來問。

甑玉姝點頭，“我想見公主一面，與她當面辭行。”

琢玉卻是奉命而來，“我家主子說，姑娘就不必與她當面辭行了，姑娘還是早些啟程回上京，護送姑娘回去的侍衛已經在外等候。”

甑玉姝張口，還想問些什麼，琢玉又遞了塊玉佩給她，她低頭一看，是她來時交給裴雁回的那塊玉，她接過，不明所以。

“我家主子還說，給了姑娘的東西，就是姑娘之物，姑娘不日就要遠嫁撫州，此玉便是給姑娘的新婚賀禮。”

“姑娘，請吧。”

甑玉姝最後什麼也沒說，握緊了那塊玉，跟着琢玉離開客院，往外走去。

穿過一道廊庑，一道清淺的身影入了她的眼簾，她手指僵住，強撐着若無其事與人迎面相逢。

等人走近了，琢玉停下行禮，“公子。”

無言颔首，“甑姑娘這是要去何處？”

甑玉姝輕聲道：“是我要回家了。”

“無言公子，昨夜之事，是我冒昧，公子别見怪。”

“無礙的，甑姑娘不必記挂于心。”無言寬慰她，他側身讓過，讓甑玉姝先行，“甑姑娘，一路順風。”

“告辭。”甑玉姝輕念了一句，低下頭朝前走去，沒再停留。

無言看着她離去的背影，半晌之後，才繼續往前走去，穿過了中庭，他終于行至青元殿。

他還未走入，就見裴雁回走了出來，站在廊下，目光一落，落在了他身上，她唇邊還有未散的笑意。

他剛跨出去了半步，就見裴雁回身後緊跟着走出來一位少年，還抱着一捧花，露出來的一張清秀稚氣的臉，對方顯然也看見了他，便停下了腳步站在裴雁回身旁，轉頭湊近了裴雁回，看着親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