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品性再好,也抵不過一個憤青。
上輩子的憤青席于飛做了無法彌補的錯事,這輩子,他必須要讓家裡人過上好日子。
席家雖然有個院子,但卻是個小四合院。
正房三間,東廂房三間,西廂房三間,還有兩間倒座房,兩間耳房。
看着房子多,但架不住家裡孩子多。
雖然三個姐姐已經出嫁,但三個哥哥結婚早,他大哥席雲峥如今光兒子就有三個,還有個小閨女,大嫂肚子裡還揣着一個。
二哥兩個兒子一個閨女,其中還有一對兒龍鳳胎。如今二嫂肚子裡也揣着一個呢。
三哥是兩個閨女一個兒子,倆閨女是雙胞胎。而且三嫂也懷孕了。
他們家院子小,去掉房子,中間院子也就四五十平。可這在周圍其他人眼裡,是相當好的日子了。
畢竟這個年代,很多人都沒有房子,住的都是廠子宿舍。很多都是三十來平米的屋子擠三代人,都快睡成疊羅漢了。
也正是因為這樣,席家很招惹别人眼紅。
68年鬧得最厲害的時候被不少紅眼病舉報過,不過因為主席給寫的字,避免了家破人亡的悲劇。
現在席于飛自己一個人住正房西屋,大哥二哥住東廂房,三哥住西廂房的北屋,南屋住着家裡那群小不點兒。
他的弟弟妹妹住那兩間倒座房,按照房間分布來說,倒座房怎麼都是比不上正房寬敞明亮的。
從住房,就能看出來席于飛在席家的地位來了。
“娘……”席于飛看着還活着的曾柳華,眼淚更是嘩啦啦的流。
他娘辛苦了半輩子了,如今五十多歲的人,頭發都白了一半,整個人都幹瘦幹瘦的。
上輩子他隻沉浸在自己最倒黴,自己被排擠,被家裡人看不起的情緒裡,做事說話都不管不顧,不知道讓他娘傷了多少次心。
到最後臨走前,都沒能看到最愛的六兒子一眼。
席于飛真的是越想越傷心,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大嘴巴子。他抱着曾柳華,哭的直哆嗦。
“我的心肝兒啊,”曾柳華抱着兒子也跟着哭,家裡幾個沒上學的小侄子小侄女鳥悄的躲在西廂房門後,茫然無措的看着院子裡哭成一團的人。
大嫂二嫂也紅了眼圈,大嫂輕聲勸道:“娘,小飛,快别哭了,回頭眼睛腫了該疼了。小飛,趕緊扶娘進屋歇會兒,娘拎了一路的籃子。”
主要是他們家哭的聲音太大,兩邊鄰居都有人扒牆頭看熱鬧了。
“老大家的,這是咋了?”東邊院子住着七八戶人家,牆頭擠了三四個腦袋。一四十多歲老爺們那好奇心八卦心,比老娘們還重。
徐穎抽了抽嘴角,幹笑道:“張家大哥,我六叔這不是剛從鄉下回來嗎?娘倆親香呢。”
曾柳華看着那邊牆頭,啐了口,道:“看什麼看,沒看過人哭啊?”說完,扯着席于飛就進屋了。
“昨天就回來了吧?咋昨天不哭啊?”這個姓張的老爺們特别不會說話,趴在牆頭上還嗑瓜子兒呢。
徐穎剛要說什麼,被周玲玲拽了一把。
妯娌倆幹脆不搭理他們,招呼着一群小的,也進了正房。
席于飛哭的渾身發軟,癱坐在炕上站都站不起來,給他娘肩膀哭濕了好大一塊。
四妹席雲盈投了毛巾拿進來,給她哥哥跟老娘擦臉。然後怯生生的站在一旁,看着她三年沒見的六哥。
“行了,别哭了!”還是曾柳華提氣,她用力拍了拍六兒子的肩膀,“不管咋說,人都回來了,還流這個貓尿做什麼?平白讓我看着心疼。你躺着歇會兒,盈盈給你哥沖碗雞蛋湯去。”
小姑娘清脆的哎了聲,轉頭出去了。
“娘……”席于飛摟着他老娘胳膊哼哼唧唧。
要說如果六十多歲老頭子做這樣,簡直能讓人毛骨悚然。但他現在才十九歲,男人緻死是少年,更别說他現在就是少年!
少年跟親娘撒嬌咋了?
他從小就會撒嬌!
這輩子他好好養着自己老娘老爹,等到六十了他照樣撒嬌!
曾柳華被他整的又哭又笑,搡了兒子好幾下,“行了,這成啥樣子了?明天你就是正式工了,以後上班賺錢說媳婦,可不能跟媳婦這樣哼唧。”
“我不說媳婦兒!”席于飛終于不哼唧了。
上輩子他四十歲之前就繃着一股子氣兒要賺錢,要讓人高看一眼,壓根想不到要找對象。等四十之後心成死灰,更不想找對象了。
活到六十多,硬是把自己過成了孤家寡人。
“孩子話!”曾柳華憐愛的看着自己最愛的兒子,“好了,你跟這兒歪着,娘給你做飯去。今天咱們吃大米幹飯,酸菜炖豬肉,豆角炖排骨!娘再給你炒幾個蔥花雞蛋……我的兒,真的是受了大苦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