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罐頭蓋子就跟兇器似的,每年不知道能傷了多少人的手。
現在也有那種金屬罐用鑰匙開蓋的罐頭,但那種罐頭隻供友誼商場,隻給有外彙券的人買,老百姓壓根買不到。
席于飛盤算着自己市場裡的東西,然後找了一座貼着瓷磚的公用廁所走了進去。
目前京城貼瓷磚的公用廁所隻有好幾個外賓常去的地方才會有,這種廁所每天都有人值班,賣手紙,清掃廁所。而且裡面還有坐便器,可以沖水的那種。
并且每個坑位都是隔間,不像他們胡同的廁所,哪怕已經改建過一次,砌了半人高的隔斷,但仍舊能跟對面的老哥面面相觑,相互賞鳥。
看廁所的人盯着他,上廁所還得交五分錢。
“坐便器那邊沒水,别過去。”看廁所的大聲道。
主要是目前沖水馬桶是稀罕物,隻有偶爾進來老外才能享受到。普通老百姓還是隻有蹲坑,可這也是貼着瓷磚需要花錢的蹲坑,五分錢蹲一次。
哪怕就進來撒潑尿都是五分錢,不少人體驗過一次之後就再也不來了。
五分錢一泡尿,也太貴了點兒。
精裝修廁所裡目前一個人都沒有,席于飛進了個隔間,把門鎖好,直接閃進市場。
他把四瓶罐頭換成了散裝的水果糖和大白兔奶糖,又找了幾個透明沒有印花的塑料袋裝。
七八十年代,就連塑料袋都是奢侈品,若是誰買東西手裡拎個塑料袋,那絕對是有錢人的象征。
裝了幾斤散裝糖,又去了糕點鋪子那邊,用他們複古的油紙包了幾斤雞蛋糕和桃酥牛舌餅。
直到把提兜裝的滿滿的,席于飛才從隔間出來,對着看廁所的大哥點了點頭,揚長走了。
大哥瞅着他的布袋子,腦袋裡滿是疑惑。
這哥們剛才進來的時候,布袋子有這麼鼓嗎?
咋上個廁所,布袋子變大了?
難不成……
卧槽,真的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席于飛也沒想到大哥腦洞這麼大,以為他把自己的那啥裝走了。從廁所出來沿着前門大街往東走,就是當年的老火車站了。
火車站外面無論什麼時候都烏央烏央的人,可能也是因為現在火車線路不多的緣故,人跟車次線路成正比,哪怕過去幾十年,又蓋了好幾個火車站,仍舊烏央烏央的人。
辦入職的地方可不在火車站裡面,而是離火車站不遠的地方,就隔着一條街。
門口看門的是個小年輕,畢竟這是火車站,哪怕看門的工作都是正式工,很受歡迎的。因為在這個年代,各種單位廠子裡面看門的,巡邏的都屬于保衛科,是一個類似于派出所警察的獨立單位。
等到八十年代末期,保衛科才正式跟派出所合并。
“幹什麼的?”小年輕嗓門很高。他穿着保衛科專屬制服,不過上面還有火車站的标示。
證明這個保衛科是火車站專屬的。
“哥們兒,”席于飛笑嘻嘻的抓出一把水果糖放在崗亭的桌子上,“我找宋科長,有介紹信,是來入職的。”
“哦……”小年輕看了眼水果糖,表情平淡,“介紹信呢?”
喲呵,這位還是個眼光高的。
“介紹信在這裡,”席于飛掏出介紹信遞過去。
小年輕看了眼介紹信,對席于飛點點頭,“你跟這裡等着,别亂轉啊。我去喊人。”
說完,推開門就跑了。
席于飛左右看看,然後找個了夾角背人的地方,片刻後走了出來,手裡多了倆油紙包。
一包放在崗亭桌子上,一包塞進布袋子。
小年輕通知了别人,又颠颠兒跑回來,然後看見桌子上的油紙包。
“香腸,吃了不髒手。”席于飛笑嘻嘻的沖小年輕眨眨眼。
能在這裡看大門的保衛科小年輕絕對不是個普通考進來的老百姓,這年頭,看大門這件事可是個重要的事,不像後來,讓一群老頭子看,啥也看不明白。
小年輕啧了聲,“挺上道啊?行了,跟這裡簽字。啊,你會寫字,對吧?”
“高中生呢我。”席于飛刷刷的寫了自己大名,“以後咱們就是半個同事了,還請哥們多多照顧着。”
小年輕笑嘻嘻的,“我叫高楊,以後常來玩。”
好家夥,怪不得長得圓頭圓腦圓眼睛,原來叫高楊啊,是挺像個小羊羔子的。
簽完字,席于飛深吸一口氣,再次走進了這個熟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