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老王也太不講究了,”直到把人拽到樓下,梅雨才忍不住吐槽,“幸虧你不是在他手底下幹活,否則他能為難死你。也就是他手裡權利沒有那麼大,否則他能把鐵路局變成他家後院!”
“那個王師傅到底什麼來頭?”畢竟是在上輩子帶他的師傅,沒想到能在重生之後吃到這個王師傅的瓜。
梅雨撇了撇嘴,道:“他原本不是咱們鐵路上的,但有個拐彎親戚是咱們這段之前的大領導。他大舅子還是革會的,之前不是鬧得厲害?他讓他大舅子幫了一把,然後就來這邊了。他身邊那幾個徒弟都是他們一派的,還有她那個閨女,學習一般,長得……算了,畢竟是個女的,咱也不好說。脾氣還不好,尖酸刻薄的,初中畢業就非得去廣播站,結果沒半個月就鬧出亂子了……”
梅雨壓低聲音,湊到席于飛耳邊,“她算計廣播站老大的兒子,差一點兒就成功了。好家夥,給那哥們吓得好幾天沒敢來上班。老宋也是沒辦法,畢竟那邊不願意,最後把老王他閨女調去跟老王走一趟車。原本咱們這邊的規定是有血緣關系的不能走一趟,可問題沒人敢要那個女的。”
席于飛對這個老王家閨女依稀有點兒印象,畢竟他當年是在老王手底下幹活,就記得車上有倆廣播員,一個是位大姐,一個比較年輕。長什麼樣忘了,總之不太好看,之前還往她身邊湊合來着,但那時候他滿肚子怨氣呢,壓根沒有搭理過那個女的。
或許上輩子老王看他不順眼,也有這裡的緣故??
“還有,車站食堂有個臨時工是老王的一個親戚,表哥表妹的,咱也不懂。還有車站巡段有一個,也是他家親戚,什麼關系記不清了,好像是個侄子?之前他還想往車站保衛科塞人,但人家雖然屬于車站,但不屬于一個部門,直接給他撅回來了。”
“這個老王,”梅雨說着搖了搖頭,“車站沒什麼人待見他,你看着吧,他那個外甥早晚也得進車站上班,就是不知道老宋會給安排個什麼職位了。畢竟人家大舅子是革會當官的,招惹不起。”
梅雨把他送出門,又跟門口的小年輕打了個招呼,就分道揚镳了。
畢竟梅雨今天休息,他之所以過來,是為了跟他師傅來認認這個被分到一起的新人。
原本老侯還跟他說新來的是個關系戶,如果性子好就給個臉,性子不好一般帶着就成。不過看樣子,老侯好像還挺喜歡那個孩子的。
梅雨摸了摸兜裡的糖和瓜子,啧了聲。
這小孩兒,挺會來事兒。
席于飛拎着大包小裹的回了家,鼓鼓囊囊的帆布手提包和懷裡抱着的軍大衣吸足了眼球,一路走來胡同裡的鄰居都知道他要去鐵路上上班了,一個個驚歎的不行。
那可是鐵路,去那裡上班以後坐火車都免費,跟着火車四處旅遊,多好的一個職位啊。
這老席家,還是有點兒本事的。
“宋科長給的糖,”席于飛掏出一大包大白兔放在桌子上,“我說不要不要,他非得給!”
“哎喲,這麼好的糖,”就算席家生活不錯,但也不可能在零食上多上心。尤其是現在還欠了饑荒,更是沒錢買這種奢侈的糖果了。
買上半斤冰糖,都能讓家裡孩子們開心很久。
“這個宋科長,敞亮。”曾柳華沒想到兒子去報個道,還能帶回來這麼多東西。
“給發了兩套衣裳,制服每個季度都是兩身,這樣可以替換。不過裡面的衣裳跟鞋子隻有一身,軍大衣也是一身。”席于飛把帆布袋裡的東西掏出來都攤在炕上,又從兜裡摸出一把鈔票,“還發了工資,發了這個月一整個月的。這鐵路也太有錢了吧。”
“兩千來塊錢呢,這要是再買不到個好工作,錢不白花了?”曾柳華摸着那衣裳料子,滿臉笑容,“不虧是人家鐵路發的制服,這布料摸着就厚實。”
七十年代的鐵路制服并不好看,放在後世簡直土的不行。
但就這簡單的綠上衣藍褲子,再加上八角帶檐的綠色軟帽子,就是大家眼裡最時尚的搭配了。
這樣的衣裳,一年發四套,一套兩身,簡直就是天大的福利。
自己若是穿不下還能給兄弟們穿,省了多少做新衣裳的錢!
“宋科長給我分的師傅姓候,侯師傅說讓我明天下午兩點去車站集合,然後就要跟車上班了。”席于飛想起來自己忘記問這趟車走哪一段了。不過哪一段都無所謂,反正每三個月輪換一次,大城市小城市窮地方富地方他們都得去。
“行,好好上班!”曾柳華可太開心了,一直墜在她心裡的大石頭終于落了地。
如今家裡幾個兒子都有了去處,就還剩下小的了。不過小的還得讀書,讀書的這幾年家裡攢點兒錢,等畢業看看能不能也弄個工作。
曾柳華想到自己的兩個小的,心裡忍不住歎了口氣。
中專都沒考上,隻能上高中。原本她的意思就是差不多找個地方上班,哪怕是臨時的也成,萬一到時候畢業了又有人舉報他家沒人下鄉呢?那時候再找工作可就麻煩了。
但她家老席不同意,就讓孩子讀書。
曾柳華雖然也是知識分子,但畢竟這年頭亂,讀高中有什麼用?口口聲聲說以後能上大學,可問題現在哪裡還有什麼大學?
那些曾經大學裡的老師教授,指不定在哪個牛棚裡呆着呢。
不過現在家裡總算多了個賺工資的,好歹兜裡能松快松快。先把饑荒還了,再攢些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