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隻有吉川的律師?”
……
“他是故意留下來的。”
下結論的人穿着一身合服,手持一柄短折扇,身材高大,一頭白發。
“他在等。”
對現狀的把握十分精準,甚至還有餘韻來揣測他們的動向。
年輕人,厲害了。
折扇輕輕拍在手心。
雖然是假的檔案,但有一句說的确實沒錯——不可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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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的氣氛有些僵持,老資曆警官不打算開口,伊達航正在琢磨怎麼将問詢繼續進行下去。
就在這時,審訊室的門突然開了,一名穿着幹練的女士走了進來,她看了一眼夏楠,微微點頭緻意,又走向兩名主導問詢的警官,壓低聲音說了兩句話。
緊接着,女士直起身,站在了後面一點的位置。
這是暫時不打算出去了。
夏楠看了看她,不是警服——至少不是明面上的警務人員。
面相,面相……金火相生,目藏寒星。
軍人?
态度友好,難道是軍警的人?
探靈社目前唯一能稱的上一句友好勢力的,也隻有軍警了。
夏楠開始大大方方的好奇打量。
“咳,”伊達航清了清嗓子,“夏目先生,感謝你的配合,你可以離開了。”
“嗯?”夏楠有些意外,“這就好了?”
“需要問的都問完了,”伊達航站起身,走過來給夏楠解開了手铐,“後續可能還會有一些問題需要核實,請保持聯系暢通。”
夏楠不算長的手铐體驗宣告結束,他摩挲着自己的腕骨,看了眼那邊的單向玻璃。
有厲害的人在場啊。
被反将一軍。
他收回視線,表情不變。
沒有直接把人逼出來,還是有些遺憾的,但是,這也讓他确定了,确實有人在觀察他,或者說,在觀察探靈社。
所謂的橫濱特殊民間組織什麼的。
夏楠從口袋裡掏出那顆裝着佐伯一家的彈珠,丢給了眼前的伊達航。
伊達航接住以後才反應過來自己接了個什麼東西,一時拿也不是,放也不是,直接僵在了原地。
夏楠仿佛沒看到他的反應,隻是問,“惠子呢?”
“吉川小姐正在等候室内,和她的律師一起。”
說話的是那位疑似軍警的女士。
夏楠看了她一眼,如她所願的問,“她的律師?”
“是的,您不知道嗎?”女士說道,“吉川小姐的律師已經到了有一會兒了。”
“這樣啊……”
夏楠似笑非笑的盯了她一會兒,“請問你的職業是?”
女士淡定作答,“抱歉,無可奉告。”
“好吧好吧,”夏楠腳步輕快的往門口走去,“秘密主義,我懂。”
“請等一下,”女士叫停了夏楠拉門的動作,她從伊達航手中拿過那顆彈珠,“夏目先生,這個東西,您不處理麼?”
夏楠轉過頭,“那應該是重要證物?”頓了頓,他改了個說法,“或者重要證人?”
“與其問我怎麼處理,不如去問問其你身邊的警官先生,秘密主義的女士。”
說完,他扭過頭,拉開審訊室的房門,走了出去。審訊室門關閉的短暫時間裡,還能聽到夏楠詢問門口的警察等候室在哪個方向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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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川惠子坐在等候室裡。
她能感覺到有人一直在觀察她,是那種打量與評估的視線,讓人十分不舒服。
等候室裡的人很多,有爛醉攤在地上的,也有吵吵嚷嚷。吉川惠子安靜的坐在一個角落裡,她的身邊是一名西裝革履的男性,自稱是她的律師。
吉川惠子看了看沒什麼樣子的靠在椅背上的男人——雖然自稱是律師,但她總覺得不太像。
“惠子~”
等候室的入口處忽然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吉川惠子猛的轉頭。
是夏目先生。
她站了起來,快步走了過去。
在她身後,那名律師十分自覺的跟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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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那個律師。
夏楠擡起一隻手沖着吉川惠子的方向揮了揮,等把人招過來,應答吉川惠子‘您還好嗎’的關心時,律師沖着他的方向彈了一下自己的領帶夾。
是蜘蛛造型。
這種審美,隻能是千尋了。
“開車了嗎?”
“開了,怎麼?”
“我們有些設備,裝的下嗎?”
律師琢磨了一下,“應該可以。”
夏楠滿意的點點頭,“還有什麼手續需要辦嗎?惠子呢?”
“我的已經都辦好了,夏目先生。”吉川惠子說道。
這一天發生了太多事了,她到現在,整個人都還有一種飄在雲端的不真實感。
“這樣,”夏楠問道,“那我呢?”
律師回答,“應該沒什麼問題,他們和你怎麼說的。”
“說我可以離開了?”
“那就不需要,”律師單手叉腰,“取了東西就可以走了,哦,你的東西得你自己簽名。”
幾人的效率很高,一點也沒有多逗留的意思。
一直到坐上車,拿了個儀器掃了掃各個死角,律師才如釋重負,單手将梳的整整齊齊的頭發幾下扒拉成鳥窩。
“啊——這樣才舒服啊。”
連說話的語調都帶上了明顯的口音,他隔着後視鏡看了一眼在後座攤成了餅的夏楠,“送你們去榎田那裡嗎?”
“去遊樂園。”
“哪個遊樂園?”
“提到東京,哪個遊樂園最出名?”
‘律師’想了想,“最出名的話,隻能是那個了吧,”他确認的問了一句,“要去嗎?”
“去,辛苦。”
“客氣什麼,我也是欠了榎田人情。”
雙方都沒有問對方是誰的意思,仿佛無聲的默契,唯一稍微有點好奇的吉川惠子在夏楠沒有開口的情況下也控制住了自己的視線,不去多看。
很快,遊樂園到了。
律師随便找了個地方停車,大大咧咧的下了車。在警局時還正經刻闆的着裝和發型,這會兒已經被他脫的脫扯的扯,大變活人一樣。
“跟着我們一路的人,需要我幫你把人弄走嗎?”
“不用,”夏楠指了指唯一還在狀況外的吉川惠子,“比起那些,拜托你帶惠子去找榎田。”
“你一個人沒問題嗎?”
夏楠坐直了些,他看了眼頭發亂糟糟的律師,脫了西裝扯開領帶以後,這人渾身都帶着一股鄰家大……叔的味道,眼神也毫無攻擊性。
但夏楠看人從不看皮。
千尋的朋友,有點東西。
“沒問題,多謝關心。”
“那我把人帶走了啊,”律師說着,繞到了吉川惠子那邊的車門前,把門拉開了,“這位小姐,看來你還需要和我多相處一段時間了。”
吉川惠子猶豫了一下,“夏目先生……”
“噓——”夏楠打斷了她的話,通過後視鏡,他已經看到了向着這邊走來的人。
“惠子,有什麼事,回去再說。”
吉川惠子和律師一起離開了。
夏楠靠着椅背閉目養神了一會兒,身側的車窗傳來了敲擊的聲音。他沒有應答,也沒有睜眼,那人等了一會兒,見車内的人沒有反應,自顧自拉開門,坐了進來。
坐進來也不說話,隻是安靜坐着。
夏楠等了一會兒,實在無聊,再等要睡着了。
他睜開了眼。
“你醒了。”
夏楠看向了說話的人。
“你是?”
“鄙人種田山頭火,幸與小友會。”
夏楠沉默了一會兒,接着,緩緩歎了口氣,“我是想釣魚,但沒想到能釣上您這麼大一條魚來。”
“哈哈哈,”種田山頭火笑了兩聲,“感覺如何?”
“您買過彩票嗎?”
“倒是未曾買過。”
“那您可能理解不了,”夏楠依舊攤在後座的一側,種田火山頭坐在另一側,“理解不了那種,原本隻想中個小獎,結果中了特等獎,開心的翻開一看,發現獎品是緬北三日遊,那種……”夏楠組織了一下措辭,“……那種奇妙的感覺。”
“不知緬北三日遊是指?”
“一個地獄笑話,不用在意。”
“地獄笑話麼……”種田山頭火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折扇輕輕在手裡敲了敲。
“閣下不防直說,”夏楠坐了起來,與這樣的人打機鋒隻會沒完沒了,“異能特務科看上了探靈社的什麼?”
“哦?小友知道鄙人所屬?”
“略知。”
“略知是指?”
夏楠看着對方,“看來您是不打算直說了。”
種田山火頭又笑了兩聲,“小友覺得,異能特務科,能看上探靈社的什麼?”
“我。”夏楠斬釘截鐵。
種田山火頭挑眉,“若果真如小友所說,小友的答案是?”
夏楠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依舊斬釘截鐵,“做夢。”
種田山火頭敲折扇的手停頓了一下。
“原來是拒絕啊。”
“如果我說,我可以幫你洗白織田作之助的檔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