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甯兩手一攤,“能怎麼辦,打又打不過,趕又趕不走,我再想辦法吧。”
“嗯,他過來了,我先走了啊。”麥子見到宋淩舟的身影,門都沒進,一溜煙地跑遠了。
等他走了,程甯才問向宋淩舟,“多兩個人,大人不介意吧。”
“你人都請了,現在才想起來問我是不是晚了點兒?”宋淩舟斜睨了他一眼,聲音微涼,“你就不怕我趁機把你那個裝神弄鬼的朋友抓起來?”
“呃,我想着大人也不是那般小氣的人.......”程甯的言外之意就是,大人要是計較可就是個小氣之人了。
懶得與他計較這種小事,正好宋淩舟也想和周圍鄰居套套話,于是幹脆地同意了。
一刻鐘後,麥子攙扶着一個雙目失明的老人走了過來,顯然此人就是他們口中的齊叔,人稱齊瞎子的算命先生。跟在他們身後的還有一個讓宋淩舟頗為意外之人---葉臨遠。
“宋大人?您怎麼也在這兒?”葉臨遠行了個叉手禮,眼睛亮亮地問道
宋淩舟:“目前在查的舉子被害案,程甯是證人。為免奸人找上門,我特意搬到此處保護他。”
葉臨遠:“哦,原來如此。”
“不知臨遠兄為何也在此處?”宋淩舟不動聲色地問道。
“我就住在這裡啊,齊叔左邊那個院子就是我家。隻不過前陣子書院裡忙,我就沒怎麼回家。”葉臨遠溫聲說道。
“那可真是巧了。”宋淩舟的語氣淡淡的。
葉臨遠:“是啊,宋大人在查的舉子案,阿甯是目擊證人,而舉子案的死者是我師兄,真是巧了。”
“死者是你師兄?”程甯也吃了一驚,沒想到這事還和葉臨遠有這層關系。
“是啊,楊師兄平常待人和善,真沒想到他會遇到這種事。”說起自己的師兄,葉臨遠聲音有些低落。
“生死有命,自有緣由,你們莫要在這裡聊這些無趣之事了,不是要請我吃飯麼?”齊瞎子扁了扁嘴,把話題拉了回來。
程甯附和道:“齊叔說的是,案子自有官府來查。咱們還是先吃飯吧。”
幾人落座,宋淩舟自然地選了程甯旁邊的位置。在他對面坐着的是齊瞎子和麥子。葉臨遠則是選了另一邊坐了下來。
桌上,烤好的骨頭擺成了花朵的形狀,濃白的骨頭湯分裝在小碗裡,其上撒了寫野蔥末。為了避免過于油膩,程甯又另裝了幾個小菜擺在每人的面前。看着眼前擺得整整齊齊的餐食,宋淩舟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程甯不過是一個打更人,怎麼如此講究吃食?這些食器雖然不算昂貴,但卻頗有意趣,擺盤也是甚為用心。倒也不是說窮人就不能貪嘴,而是一般百姓即便是貪吃些,也不會如此講究。
這個程甯,有點兒意思。
“這秋露白是宋大人請大家喝的,大家快嘗嘗?”程甯給每人面前的酒杯中都斟了酒,笑呵呵地招呼道。
“竟然有如此好酒?多謝大人了。”葉臨遠淺嘗了一口,贊道,“入口綿柔,真是好酒。”
“哎,這就是好酒了?!我說小葉子啊,你可真是沒喝過好酒。我跟你說,當初安甯郡主親釀的杯莫停才是舉世難得的好酒。隻可惜啊,再也喝不到喽。”齊瞎子此時已經喝了好幾杯了,臉上紅撲撲地帶着酒意說道。
此時麥子早就自顧自地去吃喝了,并不曾照顧這個齊瞎子。說來也怪,雖然齊瞎子雙目皆盲,但是這似乎并不影響他準确地挑出肉最多的骨頭。
宋淩舟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因為少了眼睛,齊瞎子的眼眶皺巴巴地縮在了一起,倒是比起其他眼盲之人那種黑洞洞的眼眶看起來舒服一些。
“自然比不上齊叔。”葉臨遠似乎永遠不會對人紅臉,依舊笑着附和道。
聽到“杯莫停”,宋淩舟手上的動作一頓,記憶中有個少年曾經騎在馬上跟他炫耀,“淩舟,我妹妹安甯是個天才,她七歲就會釀酒了。我離家那日,她偷偷跟我說她釀了酒等我和父親凱旋之日喝。她還說,她給那酒起名杯莫停!”
仰頭把杯中酒一飲而盡,微涼的酒水劃過他的咽喉,綿柔無力。
“如此寡淡,果然不是什麼好酒......”他在心裡說道。
程甯也是淺嘗了一口酒就放在了一旁,專心地啃起了骨頭。富貴本來還在傲嬌地等着程甯把骨頭給自己端過來,沒想到這個沒良心的主人還真的忘了自己,一下子就不幹了。嗷嗚嗷嗚地叫喚了起來。要不是有繩子拴着,他早就過來搶了。
聽到狗叫聲,宋淩舟立刻白了臉色。
“哈哈哈哈,富貴急了。”麥子一邊笑一邊端了幾塊骨頭遞給了它,“莫急莫急,忘了誰也不能忘了我們的富貴大王啊?”
大黃狗似乎很滿意富貴大王這個稱呼,當下也不龇牙了,搖着尾巴表達着自己的愉悅。
“诶?宋大人你是怎麼了?怎麼臉如此白?”麥子返回後正好看到宋淩舟一臉僵硬地看着自己。
宋淩舟強自鎮定道:“無事。”
“哦,忘了和大家說了,宋大人怕狗。”一想到一個大男人怕狗,程甯就覺得好笑。當下也不掩飾,笑呵呵地解釋着,“大人真的沒必要害怕,富貴隻是裝得很兇,其實膽小的很。”
這話越琢磨越不對勁兒,宋淩舟懷疑程甯這是借着說狗在罵自己。但是此時若是應了才真是如了他的意。所以,他也隻能吃了這啞巴虧。
“阿甯還真是會勸人啊。”最終,宋淩舟咬着牙說道。
“好說好說。”程甯笑彎了一雙眼。即便是看慣了他這張臉的麥子和葉臨遠,還是被這笑容晃了神。同樣晃神的還有剛才還一臉郁悶的----宋淩舟。
宋淩舟心道:“這家夥雖然個性頑劣,這張臉确實是長得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