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日正好是休沐日，因為昨夜飲了酒，所以早上程甯痛痛快快地睡了個大懶覺，才慢悠悠地起床洗漱。剛走出房門，他就聽到院外的竹林處有聲響。循着聲音走到竹林裡，隻見一片空地之上，宋淩舟正在練劍。

今日他穿了一件月牙白的圓領袍衫，墨發被玉冠高高地束成了馬尾，愈發顯得人身形峻拔。手上那柄寒光劍随着他的舞動，仿佛有了生命一般，變幻出無數的劍影繞在他的周身。青翠的竹葉紛紛飛落，被劍氣卷成一道環形屏障，宋淩舟站在竹葉屏障中間，遠遠看去仿若神明。

程甯沒有出聲，隻倚靠在竹子上，靜靜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練完了一套劍法，宋淩舟一步步朝着程甯走了過來，“看夠了沒？”

“嗯，大人劍舞得如此好，自然是看不夠。大人要不替我再舞上一舞？”程甯眨巴了下眼睛，調皮地說道。

宋淩舟收起劍，嗤笑道：“想得美！”

程甯假裝惋惜地說道：“哎，大人可真是無情，本來我還想着我有一消息大人或許感興趣呢？”

宋淩舟：“什麼消息？”

程甯挑眉道：“我隻是忽然想起，上個月似乎聽到盧縣的藥鋪中收了一些特殊的藥物，或許與楊仲昌被害一案有關。”

宋淩舟神色一凜，“你是說楊仲昌體内的迷藥？”

程甯：“或許吧，具體我也不知道那藥是什麼。隻聽說那批藥來自西域，似乎有安神之效。”

宋淩舟：“帶我去看看。”

他走了兩步，見程甯沒動作，又回頭問道

程甯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佯裝為難地說道：“可是，還沒吃飯呢......餓得有些走不動呢......”

“......”宋淩舟斜睨了他一眼，“想吃什麼，我請你......”

“得嘞！”聽到這話，程甯立刻一個鯉魚打挺從竹子上跳了下來，“這個時節，雲香樓的螃蟹最是肥美，可惜每日隻有幾簍，咱們得快點兒，去晚了可就沒有了。” 他邊說着話，邊三步并做兩步的越過宋淩舟，跑到了前面。

看着前面健步如飛的程甯，宋淩舟無奈地搖了搖頭，快步追了上去。

雲香樓是盧縣最大的酒樓，位置就在盧縣縣衙不遠處的朝雲街上。店小二很有眼力見，一看宋淩舟的衣着氣度，立刻殷勤地把人往二樓雅間領，“客官今兒想用點兒什麼？”

宋淩舟：“問他。”

“那這位客官，今兒想吃點兒什麼？今日的店内的螃蟹還有一簍，可要點一份？”

聽到還有一簍子的螃蟹，程甯的眼睛立刻亮了，“這一簍蟹我們都要了，吩咐廚房，兩隻清蒸，三隻切塊做成蔥姜炒蟹，另外再拆三隻蟹肉做一份蟹肉羹，蟹黃就做份拌面吧。”

“好嘞，客官稍等，飯菜一會兒就好。”一簍螃蟹價格不菲，店小二見對方是個懂吃的，更為高興，貼心地幫二人倒了茶才關了雅間的門走了出去。

“挺會吃啊？”等小二走了，宋淩舟才開口揶揄道。說話之時他的目光沉沉地看着程甯，眼中帶着探究之意。

“難得有人請客，自然不能辜負大人一片心意啊。”程甯摘下了頭上的鬥笠，也笑吟吟地望着對面之人，“說起來，我也好奇一事，大人可為我解惑？”

宋淩舟：“說說看？”

程甯：“昨日聽齊叔講妖人的故事時，大人似乎并不覺得驚訝？大人，可是曾見過妖人？”

宋淩舟：“不曾。”

程甯以手托腮，佯裝思索着說道：“那就怪了，之前我說在舉子被害一晚看到了豬首人身的怪物，大人似乎完全不信啊？”

宋淩舟：“那是因為是你說的。”

“哦？這麼說來，原來大人那時是不信我啊？這話可真是傷人。”程甯一副被傷了心的模樣，幽怨地望着宋淩舟。

宋淩舟嗤笑一聲，“你那日的言行，有哪點兒值得我信？”

“诶？你.....算了，看在你請客的份兒上，今日我不與你計較。”程甯想反駁，又覺得詞窮，幹脆放棄了。

朝雲街上熙熙攘攘，熱鬧喧騰，二樓的雅間卻恍若另一個世界一般，忽然安靜了下來。

“客官，要上菜了，可以進來麼？”小二的聲音重新在門外響起，打破了一室的靜谧。

“進來。”

“進。”

一道低沉，一道清亮的兩個聲音同時響了起來。

一道道螃蟹被端了上來，聞着螃蟹的香味兒，程甯笑彎了眼。

剛才程甯戴着鬥笠，小二并沒看清他的臉，如今看清了，立刻看直了眼睛，心道：“我得個乖乖，這郎君怎麼長得如此出挑？”

因為光顧着看程甯，小二差點兒就把螃蟹灑在桌上。

“小心！”程甯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小二的胳膊。看到盤子沒灑，他才長長地舒了口氣，轉過頭關心起了小二，“哎，你沒燙着吧？”

“沒，沒......”自己走神差點兒闖禍，小二心裡也後怕，趕緊收回目光不敢再看這位神仙郎君。

“咳！咳！”看到程甯的手還放在小二的胳膊上，宋淩舟不悅地清了清嗓子。

程甯松了扶着小二的手，倒不是因為聽出了宋淩舟的暗示，隻是蔥姜蟹這道菜啊，還是趁熱好吃！

“唔，這蟹真肥。”程甯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