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人家江老師現在狀态挺好,無欲無求才能心寬淡定嘛。我也想通了,何必辛辛苦苦奔這職稱,有些事就不該是我們普通人肖想的。”
“怎麼說都别跟錢過不去啊,真有希望,還是得拼一下。”
“有啥希望,按今年這态勢,我感覺也就是那一兩個人了,其他人大概率又是被畫餅,當牛做馬義務勞動。”
“我覺着怎麼輪也該輪到江老師了吧?”
江鹭心裡一點波瀾沒有,還是搖頭,“可别鼓動我了,哪輪到我啊,前面那麼多老資曆,後面還有後起之秀,我卡中間多少年了,可競争不過。我就安心搞教學吧。”
大家唏噓打趣着繼續聊下去,江鹭的注意力自他們的談話中模糊,也拒絕自己的思緒總是控制不住地滑向宋魁或與他有關的事。視線落在斜對桌老師随手扔在桌上的那串檔案櫃鑰匙,随之想起自己收到的那封信和那把鑰匙來。
前些天同學聚會前,她将信封又拿出來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仍舊一無所獲。
紙條上的内容她反複讀了好幾遍,盛江,鑰匙、再聯系。到底想傳達什麼信息?以何種方式再聯系?
她記得宋魁以前提過,對警方來說,想要追查這樣一封匿名信件的來源是輕而易舉的,無論是通過技術手段還是調取監控,甚至走訪、摸排,在國内這個環境,想要真正做到匿名不被追查,實際上是基本不可能實現的。
但這不是一起刑事、治安案件,截止目前也根本沒有造成任何影響、損失,以她對基層警力的了解,她是不可能寄希望于派出所有限的人力為此立案的,更不可能讓宋魁動用公權力去調查這種仿佛惡作劇般沒頭沒尾的小事。
惡作劇。是,她開始禁不住懷疑是不是自己太過敏感、小題大做了,如果這單純就隻是一場惡作劇呢?
飯吃到一半,忽然接到秋秋班主任的電話。
自打秋秋升初中,這還是頭一回班主任直接打來電話找她。江鹭心下裡一揪,趕緊起身走到辦公室外接起來:“您好,易老師。”
“是宋韫秋媽媽吧?”
江鹭無法克制語氣的急切:“是,秋秋怎麼了嗎?”
“沒事,你先别擔心,不是什麼嚴重的事。就是她早上語文課的時候玩兒手機、傳紙條,被語文老師看到,就先将她的手機沒收了。秋秋這個問題發生不止一回了,我覺得有必要跟你說一聲,你要是有空的話,方便今天放學來接她一下嗎?咱們聊聊,順便也得把手機交到家長手裡。”
江鹭是下午五點半到的實驗中學。
很諷刺,作為一名中學老師,經常約談家長的她,居然也第一次被約談了。她給宋魁發了個信息,告知了他女兒今天惹出的禍端。不出意料地,沒收到他答複。
易老師見到江鹭後,向她解釋了早上課堂的情況:“語文老師領讀課文的時候,她一直跟前座成知遠傳紙條。這是老師收上來的,你看看。”
江鹭從易老師手中接過一張被揉得皺巴巴的紙條,展開,看到上面兩個小孩的筆迹:
-手機帶了沒
-帶了,抽屜
-看信息
-上課呢,不敢用啊
易老師接着說:“本來傳紙條,隻是違反課堂紀律。但是馬老師提醒了以後,兩個人還是不斷搞小動作,後來變成在課桌下玩手機、打字交流。馬老師反映,他們倆不是第一次這樣了,以前為了照顧他們自尊心,就沒有嚴厲批評,但今天他特别生氣,就把手機收了上來。”
說完,易老師從抽屜将手機拿了出來,交到江鹭手裡。接過來的時候,江鹭感到頭皮發緊、無地自容,仿佛做了錯事的不是秋秋,而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