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約定的日子還有半天,這兩日遲雪盡一直呆在屋裡遠程追蹤張乃齡;柳歸煙被遲雪盡安排了抄書的任務,據說是為了提升她的修為。柳歸煙打着瞌睡,毛筆在紙上留下一團團墨漬;南宮浦昭不知去向。
雨依舊下着,鎮民們興奮不已,盆子桶子都盛滿了雨水,孩子們争相湧入街道,用手捧着去盛雨水。
“好久沒下雨了!”年輕的婦人站在窗邊,伸出手去觸碰雨水。
“是啊,連下三天,三天呐!”年老的伯伯拄着拐棍,站在屋門前駐足觀望。
“娘,雨水是甜的!”年少的孩子張着嘴去喝那落下的淅瀝雨水,開心的在水灣裡跳舞。
柳歸煙支着頭看着窗外景象,微微搖頭。
愚民,她歎息一聲,他們的願望很好滿足,吃飽喝足穿暖,僅此而已。
回顧之前,婦人要犬子功成名就,不也是為了溫飽嗎?愚民供奉金童玉女,不是為了長壽安康嗎?
柳歸煙眯了眯眼,昨日聽聞那簪花的大娘所述,蒲薇家的孩子竟然肯老老實實讀書了,于是連帶着周邊鎮民紛紛向張先生讨要聖水,不過張先生出去雲遊,還未回來。所以那些鎮民便日夜蹲守清河鋪子,想第一個讨到聖水。
奇怪,柳歸煙暗自琢磨,聖水裡是不是化了符,導緻孩子隻聽符主的命令?可是那蒲薇卻并沒有喝下聖水。
這個世界變化太大,柳歸煙她老人家吃不消啊!
滴漏還在嘀嗒作響,柳歸煙嘴裡叼着筆杆子,發起呆來。
“喂,煙師妹——”
門外傳來南宮狗的聲音,柳歸煙看了看一團亂的書桌,忽然有了一個主意。
“何事?”柳歸煙打開屋門,南宮狗閃了進去,“煙師妹我跟你說,我這幾天去看赤桑鎮的祭祀大典了!”
柳歸煙哦了一聲,南宮狗急了起來:“你肯定想知道我看到了什麼!”
柳歸煙看着面前的墨漬,搖頭苦笑:“經書都抄不完,哪有心情去想什麼祭典……”
南宮拿起絹本翻閱一通,伸手從柳歸煙處接過筆杆子:“小小劍術入門絹本,能有多難抄?”
柳歸煙面若菜瓜:“你行你上啊。”
南宮狗哼了一聲:“遲師哥讓你抄幾遍?”
柳歸煙如實回答:“五十遍。”
“你抄了幾遍?”
柳歸煙把那一卷厚厚的紙羅列在他面前,南宮浦昭:……
何着姑奶奶你是一遍都沒抄啊?
南宮狗接過紙筆,開始謄寫:“我跟你說,這個赤桑鎮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柳歸煙坐在一旁,點頭道:“附議,我也這麼覺得。”
南宮狗邊抄邊答:“祭典的位置在赤桑鎮中央空地,一群孩子穿得花花綠綠的站在中間,手裡舉着各種泥娃娃石像,周圍親屬端着水盆朝他們潑水,泥娃娃被水浸濕,泥水順着手指手臂滑下,那群孩子便互相往臉上抹泥。不止如此,他們還在大聲唱着那個金童玉女的歌謠……”
柳歸煙搖頭:“這有什麼奇怪的,鄉村總有各自不同的習俗,這樣做也不過是為了孩子安康長壽。”
南宮狗神秘一笑:“那泥娃娃裡有長生石,你怎麼看?”
柳歸煙微微挑眉:嗯???
南宮浦昭壓低了聲音:“我親眼所見,泥娃娃裡面是一塊方形的長生石,跟孩子們戴的那個圓柱形長生石是同一個材質。”
柳歸煙沉默了,南宮浦昭繼續道:“以前我聽說萬傀宗有一秘法,可以操縱人。”
柳歸煙呵了一聲,似乎聽到了什麼髒東西。她當然知道萬傀宗的手段,畢竟她與他們有過兩世之緣。
“不是他們幹的。”柳歸煙斬釘截鐵道,“萬傀宗擅長以傀線為引,活傀則需要操縱者與其有血緣關系,而且極難煉制,這小小赤桑鎮應該沒有萬傀宗的血脈,而且,這裡的孩子都是活人。”
南宮狗癟了癟嘴,不服氣道:“好吧好吧,那長生石你怎麼看?”
柳歸煙心下也疑慮起來,“我打算等我師哥找到那石頭的來源,再告知判斷。”
南宮狗面露不滿,微微鼓起了兩頰,紙筆不停地變換着位置:“我都告訴你這麼重要的消息了,你竟然還瞞着我?不夠義氣!”
柳歸煙被他逗笑了,一個男人,竟然還會如此撒嬌?
柳歸煙翻看着那本劍術入門:“不是我有意瞞你,而是現在情況未蔔,不好判斷。”
南宮靜待下文,柳歸煙站起來活動了一下手腳:“張乃齡快回來了,之後,真相就會出現了。”
南宮狗筆走龍蛇,寫得飛快,柳歸煙又補充了一句:“等我師哥發現那石頭發源地之時,我需要你們的幫助。”
“我,們?”南宮狗下意識往上去瞧,“煙師妹,你說話有些瘆人啊!”
“是嗎?”柳歸煙攤了攤手,走出屋子。
張乃齡冒着雨按時回到了清河鋪子,一進門便看到遲雪盡柳歸煙以及南宮浦昭坐在那等他。遲雪盡面前放着一疊紙張,柳歸煙袖口滿是墨漬,而南宮浦昭則一直看着窗外。
阿煙的筆迹,怎麼有些熟悉?遲雪盡擡頭看他們,南宮浦昭正望着張乃齡,柳歸煙用一臉微笑回應他。
“張先生回來啦!”南宮狗扯出一個狗腿子的笑容,急忙上前去扶他,張乃齡一瞧他的臉,急忙後退,順帶捋了捋袖口:“老夫回來了,道友,長生石老夫已經獲得,現在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