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找來結實長藤,下到坑裡,“我幫你把夾子取了,不會傷你,你,你别咬我。”
女子在上面笑,“放心,它不咬你,趕緊的,一會兒來人了。”
“這是哪兒?”追妖的餘文清走到晏不歸旁邊,“鐘公子可見那妖了?”
代鸢不甚确定,猶豫道:“幻境?”
“魇術,”晏不歸伸手攔下餘文清夾在指間的符,“喚靈的術法,無害。”
“方才那人說樹在吃人,若在這處耽擱太久,怕是不妥。”法俞雙掌合十,“鐘公子可知如何出去?”
鐘黎擡下颌點向懷抱白狸的女子,“吃的就是她。”
“小兒,你莫不是在框我們?”程道陽大刀指向晏不歸,“說是來降妖,可沒見你出一份力。而今我們要破了這陣,你又扯什麼魇術、喚靈。”
經程道陽提醒,代鸢也疑心起,她把手放上魈錦,退後一步道:“你與女妖是何關系?為何助她?”
晏不歸如看白癡般斜睨過去,程道陽當他被識破才不語,手中“刃百鬼”橫掃,卻不想瞬間定住身,動彈不得。
餘文清率先反應過來,符随心動,襲向晏不歸。晏不歸身形未動,袖随手揚,便平地起了一道氣流。氣流之快讓餘文清、代鸢、法俞三人來不及動作,已和程道陽一樣定在原地。
“行了,别躲了。”鐘黎彎腰撿起塊碎石,投到不遠處的樹梢。
白狸從樹幹滑下,化身白衣長發的女子,杏眼柳眉,瞧着既機靈又俏皮。
代鸢驚惶過後,咬牙道:“竟沒看出你有這等身手。”
“小僧仍舊不解,鐘施主為什麼要助這女妖禍害一鄉?”法俞相比其他三人,平靜許多。
“我怎就禍害一鄉了?”青瑤見他們不能動,大着膽子走近,“雞羊家畜和那些人,我是抓了,可也放了呀。而且我隻是吓唬吓唬他們,又沒真傷了誰。就是方才,我藏身腹中,也是避開那肉胎的。”
“這般說來,倒是小僧誤會了女施主。”法俞道完歉,又問:“施主為何不準張員外在鎮外建房?照張員外所言,乃是造福一方百姓的幸事。”
法俞話多的晏不歸想下禁言術。
魇術内,女子幫白狸包紮好腿傷,男子取來粗糧饅頭,掰下一半給女子,又把手中的一半分出些給白狸。
鐘黎替她作答:“報恩。”
白狸吃了東西,趴在女子腿上,眯起眼,享受着女子的撫毛。
青瑤看着,眼裡不禁溢出淚花,道:“姐姐叫楚雨葶,旁邊男子是她夫君,叫張少寅。張少寅原是此地的郎中,後來......”
她喉中哽咽,說不出話。
楚雨葶和張少寅都懂醫,忙時下地,閑時采藥,日子過得雖不富裕,卻是自由自在,恩愛有加。
而白狸因着修行的緣故,在傷好後便離開了。
楚雨葶說它:“小沒良心的,說走就走了。”
張少寅纏她,耳鬓厮磨地黏着:“我們多生幾個孩子,就不冷清了。”
楚雨葶也想生,但他們成親許久都沒有動靜。張少寅安慰她:“不急,水到自然渠成。”
這天,張少寅斜跨藥箱,匆匆入院關緊門。
楚雨葶一臉疑惑,接過他手中的藥箱放到桌上,倒上碗水遞過去。張少寅大口喝完,将街上看到的告示說了遍。
原是前年打仗至今未停,軍隊人數不足,派人四處征尋。
楚雨葶不以為然,“我道是什麼事呢?征的都是些身強體壯的,你個柔弱郎中,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擔心什麼?”
張少寅微微一頓,看着轉過身去的楚雨葶,說:“楚葶,告示言:每家都要出一名男丁。”
楚雨葶手裡的碗掉落在地,碗碎裂的聲音和院門拍打聲同時響起。
“開門!”官兵在外催促。
“張大夫在嗎?”同村村民喊道:“楚葶。”
“我去開門。”張少寅步剛邁出,楚雨葶就從後面抱住他。她說:“躲躲呢?地窖、床下。”
“我是郎中、是大夫,”張少寅覆上她的手,“你不說了,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去了也不會讓我行兵打仗。不過就是換個地方行醫,怕什麼?”
楚雨葶想說,怕刀劍無眼,又怕一語成谶。
籬笆小院的木門不堪一擊,官兵雙手一提,将其丢到一邊。楚雨葶聽到動靜松開手,張少寅打開門。
“咕噜”。
鐘黎肚子不合時宜地叫了聲,晏不歸突然冒出股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