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不歸站他邊上,陪他丢了一天的人。不想走時慧空叫都沒叫他,徑自就往道上去了。
旁人在後接耳,說“大師”為搏好名聲裝模作樣,又言其浪費糧食,給别個找事。
晏不歸回頭看看,兩下人打扮的男子正在費力地擡早間盛粥的木桶。
确實挺給人找事的。
晚間,主寵二人默契了一回,同蹲在慧空禅房的房頂。鐘黎先開的口,“慧空不太對勁,且不論身上一股腐屍的味道,行為舉止也與以前大不相同。”
晏不歸坐直身,道:“繼續。”
鐘黎被他的話逗樂了,笑意滿面地說:“據寺裡弟子所述,慧空卯時起,起後洗漱,然後打坐誦經,接着就和今日一樣,去城中布善,回來吃飯,再于戌時歇息,雷打不動的持續了兩年。”
“災民來此兩年六個月,施粥至今兩年五個月一十四天。”晏不歸問:“雷打不動的兩年,為何突然之間去了獅駝嶺?”
倒也不是突然,而是鐘黎曾經來找過慧空,托他于某日去一趟獅駝嶺,解那方之難。故技重施的鐘黎道:“我前主人白小生曾來過這裡,囑他隔百年再去一次獅駝嶺。”
晏不歸:“他怎麼不自己去?”
鐘黎愣愣一下,說:“他不是死了嗎?”
“哦。”晏不歸收回落在空瓦處的視線,望向鐘黎道:“你前主人能算生死,就沒給你算上一卦?”
這讓鐘黎怎麼答?算與沒算都在晏不歸坑裡。他選擇轉移話題:“法俞他們說,慧空以前不這樣。以前,慧空時常外出修行,短則半年長則數載,回來後也不會像現在這樣。”
“最蹊跷的是,慧空以往最喜歡在寺外那處亭子與人對弈,這兩年他從未踏入過亭子,更别說對弈了。”
晏不歸“嗯”了聲不再言語,一個勁地看鐘黎。鐘黎被他的冷臉銳眸盯得後頸發涼,無奈下清清嗓道:“主人怎麼看?”
主人剜他一眼,躍下房頂,如入無人地地推開慧空房門,大剌剌進去站人家床邊。
推門聲不小,晏不歸走路還刻意加了力,床上躺着的慧空卻依舊緊閉雙眼,沒有一絲要醒的迹象。
鐘黎見狀摸上腕,道:“脈象正常。”
人有三魂七魄,缺任一都會緻其異常。是以鐘黎剛說完,晏不歸便用法力探其身。
這一探不要緊,三魂與七魄——皆無。
“結果如何?”鐘黎問。
晏不歸沒答,看向他的神情變得極其怪異。
鐘黎自省,今天除卻早間那事沒再惹崽不悅,這會兒又是為了什麼?慧空嗎?慧空與他何幹?
“沒魂、沒魄。”晏不歸抱臂道:“跟你挺搭。”
真是敗給他了,鐘黎蹲到地上捂住臉。晏不歸踢踢他腿,說:“你如果要尋個身體寄生,他再合适不過。”
确實合适,一個有身體沒魂,一個有魂沒身體。
鐘黎忽略晏不歸的譏諷,起身道:“魂魄離體太久身體會和死人一樣開始腐爛,這就解釋了他身上帶有屍臭味的原因。”
“沒有被寄生,也沒有施加術法,”晏不歸接上道:“他是怎麼活的?傀儡?”
“不是,傀儡可以保肉身不腐,卻不能維持活人氣息。”鐘黎一時想不出緣由,說:“待他醒了你再探上一次,看看有沒有其他發現。”
晏不歸點點頭,帶上門。
外面刮起風,風裡夾着細雨,再加月暗星淡,屬實不算好天氣。這不,應景似的,從山下傳來消息:
離此地不遠的彌山出現魔物,禦獸宗不敵,廣發英雄帖誠邀各宗各派共同抵禦。
普慧寺收到信函時,晏不歸剛隐身探查完,鐘黎傳音:如何?
晏不歸回:和昨夜一樣。
奇了,無魂無魄,竟和常人一樣能吃能睡能動,還能施展術法與法力,甚至于具有正常的思維,摒除時如常時癡傻的話。
比如現在就挺正常,聽到弟子禀告後當機立斷召集弟子,挑選出幾個修為尚可的同往彌山。同時,又像沒見到晏不歸和鐘黎,非但不問他們是否一起去,還在法俞問及時真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