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你應該不缺朋友。”

蕭子岚眨眨眼，“那是你不了解我，走吧。”

奉天：“去哪？”

蕭子岚：“遮天窟。”

奉天：“那是何處？”

蕭子岚：“我暫時落腳的地方。”

奉天：“為何你覺得我會跟你走？”

蕭子岚悠然的轉身，将雙臂疊在腦後，自信的道：“因為你想如我先前那般馭器。”

夜色像一面墨色的薄紗，自遠處緩緩鋪向山頭，清朗的幕布上一顆一顆的明星相繼點亮。

奉天看着蕭子岚的背影無聲的一笑，他回頭看向阿婆安葬的地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連磕三下頭，如同往常一樣，道：“阿婆，我走了，會很快回來看您的。”我會變得更好，不會讓您擔心的。

言罷，他不再停留，邁出兩步後，便開始加速，飛快的向着前面的身影追去。

……

不知不覺間，前方的山路變成一扇黑色的門，蕭子岚想停住腳步，但那門卻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向他延展而來。

如同一隻逃不開的巨手，頃刻間将他全然包裹。

黑暗的色調吞噬了身後的光陰，仿佛這方空間有無限大，喊出的每一聲都沒有回音；但仿佛這方空間又無限小，周遭的氣流如同濕透的衣衫一般緊緊的裹在身上。

“呵呵，咯咯，呵呵……”

是一串歡欣的甜美笑聲。

蕭子岚環顧四周，那聲音仿佛從八方傳來。

“你可知今夕是何年？”

蕭子岚：“宣朝七十九年。”

“你此刻在何處？”

蕭子岚：“淮峰境内，亡目山下。”

“你是誰？”

“我……”蕭子岚不知怎的一怔，本來要脫口而出的名字，此刻居然有了一絲的遲疑，“……我不知道。”

這話一出，他下意識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說出這四個字絕非是他的本心，那一瞬間他也不清楚為什麼會說出：我不知道。

但事實就是，他說了，意識清楚的告訴他，他說了。

“呵呵，咯咯，呵呵……”那女聲肆意的笑着。

蕭子岚尋聲仰頭，便見眼前憑空懸挂出一塊四方寶石，淡粉色的熒光在黑暗中透亮而溫暖。

它規律的搖擺着，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在心湖上蕩了一圈又一圈。

蕭子岚的眼神逐漸迷離。

“你最後一次見到奉天是在何時？”

蕭子岚蹙眉。

“你一定知道的，那一天，澤先生将壽松石裝點妥當交給了奉天，他随你一同出了遮天窟。很快，你發現忘了給你娘親帶她最喜歡的松仁糕，還特意折返回來拿。那時候，奉天就乖乖站在窟前的小徑上等你。”

“所以，你最後一次見到奉天是在何時？”

蕭子岚的額頭沁出薄汗，他緩緩開口道：“……宣朝六十七年，臘月初七。”

“在何處？”

蕭子岚：“在……崇華山雲頂。”

“那，他還活着麼？”女人的聲音微微出現了顫抖。

蕭子岚搖頭，道：“……我不知道。”

良久的沉默，整個空間如同一汪黑色的死水。

蕭子岚扶額，太陽穴的位置跳的厲害，蟄的他有些頭痛。

“你會想起來的，那一天對你而言太過沉重，至親喪命，兄弟反目，摯友拼死相護，你會想起來的。”

蕭子岚突然感覺臉頰上有些冰涼，伸手撫觸，才發現不知何時留下的淚痕正在被慢慢的風幹。

他哭了嗎？

為何他沒有感覺到。

那女聲說出的每一句話明明語氣平平，為何他還會不自覺的流淚。

“我最後再問你一次，你是誰？”

“我是……慕遠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