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打起人來真的下死手,血肉橫飛極為殘忍。趙涿登基後早就廢除了如五馬分屍這般殘忍的刑罰,要殺人都是幹脆利落一刀送走。
很少有人會這麼做了,尤其是對着自己的骨肉。
哦,可能也沒有這麼深的情感,畢竟不是從他肚子裡出來的。
“所以兜兜轉轉又回到了一個問題上,幕後兇手選擇這對戀人的原因?”顧忱拍拍自己的腦袋,輕聲道。
趙桓心裡有了不成形的猜測,他沒有直說:“原因尚未可知,但也可以做出大膽的推論。等我們晚上去衙門問問就知道了。”
顧忱不再多問。
人這東西就是各有所短各有所長的,顧忱對情感遲鈍到了近乎傻逼的地步,趙桓偏偏對情感敏感得空前絕後。
前輩們是這麼評價他的——聰明,敏感,多思,早慧。
雖然如今年過三百,早慧什麼的對他這個換成常人已經入土不知多少年的家夥不适用了,但前面的幾個評價一直沒變過。
他想人就好往惡了想。
衙門膽敢沒出屍檢結果就來抓人,必然是得到了什麼“線索”。
鄭氏如果是他殺,又是誰在背後指使的?
趙桓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她的兒子,夏至,夏大蝦。
有個詞叫衣錦還鄉,還有個詞叫虎毒不食子,夏大蝦恰好完美避開了這兩點。
靠着不那麼受人尊敬的道路,他倒是搞出了一番名堂。
而說虎毒不食子也不準确,畢竟他是子。
趙桓一時之間也想不到合适的形容了,将就着抓住細微的靈感思考下去。夏大蝦确實在這段母子關系中處于類似上位的地位,鄭氏才是那毫無反抗之力的。
夏大蝦曾跪着求自己的母親不要擅自做主替他和謝小桂退婚,為此差點小命不保。
一有了機會,他就逃出了這個處處限制着他的家,甚至父親死了都沒回來,他冷漠地觀望着家裡一點點破落,母親搬進了低矮的小屋。
如今母親就像是待宰的羔羊,而他是那蒙着面的屠夫。
和自己的良心搏鬥許久後,他會選擇揮刀嗎?
顧忱嘟哝一聲:“夏大蝦的嫌疑蠻大的。”
“你也這麼覺得。”陷入思維困境的趙桓聽了這話,準備着聽顧将軍的後文。
“讓人變态的原因有很多,我們最近見到的都是同一種。”顧忱一語驚醒夢中人,她撩了一把掉下來的頭發,用簪子重新固定好:“他們都是還算不錯的家族之後,至少可保衣食無憂。可他們又偏偏被家裡的長輩所困,逐漸發展到有些不正常。”
“有句話叫兔子不吃窩邊草,就是說饑不擇食的兔子也會記得自己生存的需求,不會吃掉長在窩邊可以隐蔽的草。”趙桓想通了其中緣由,語氣一下激動起來。
“就我在遠東獵兔的經驗來看,這種兔子往往也不會走得多遠。一片荒蕪之中,偏偏冒出一塊長着茂密野草的地,經驗老到的獵手一眼就能看出問題所在,隻有兔子沾沾自喜,覺得自己做得天衣無縫。”顧忱意有所指,很顯然也想通了幕後之人是誰。
趙桓淡淡地評價一句:“聰明反被聰明誤啊。”
夏大蝦為人雖陰毒,但也不至于慌不擇路殺掉自己的生母轉移視線。他對自己家裡做的最狠毒的事,就是置之不理而已。他應當是下不去那個手的。
夏大蝦多半是台前被人推出來擋箭的。
幕後之人卻多半明面上與他不鹹不淡,背地裡與他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隻能說,聰明反被聰明誤啊。
“從謝小桂下手目前行不通了,死無對證。隻能試試突破衙門那邊了,能不能拿到關鍵性線索就看這一條路了。”顧忱總結了他們目前的思路,“稀碎啊。”
不知道的,以為他們是哪個傳說中的神俠呢。遊曆江湖也不是這麼個方法啊。
“寄信給阿涿也不好,容易把他置于險境。”趙桓本來想通過趙涿那邊打探下最新進展,又考慮到怕這幫家夥狗急跳牆忍不住。
這屆渾水摸魚還偶爾搞搞事的家夥的素質可比他們最初面對的那些差多了,不經逗。
“嗐,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想那麼多幹嘛。”顧忱一擺手,本想把剛才那些奇奇怪怪的陰謀論都抛到腦後,卻蓦地想起了趙桓之前說的那句話。
“魚找魚,蝦找蝦,烏龜和王八是親家。”
她呢喃着複述一遍,趙桓偏過頭來:“想到什麼了?”
“我知道了!”顧忱猛地轉過頭,拉住趙桓的手在空中劃了幾個圈,“還有另一個入手的方向!”
她像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的推測一股腦倒出來:“已知我們接觸到的這幾對都是和家庭有關,而且家世都不凡,那是不是可以大膽地推測,幕後主使也和他們有着相同的經曆?”
“很可能是對的。”趙桓豁然開朗,“而且很有可能都來自于江州、淮瑜一帶。”
“天機閣都得靠邊站,我們簡直是真正意義上的神算子。”顧忱精神奕奕,卻猛地打了個噴嚏,“算了,話還是不能亂說。”
身邊的景王卻無暇顧及,望着自己又被攥出五個指痕的手腕傻樂。
風吹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