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美夢一樣的待遇仍未結束。
他們一起出去吃早餐,一起在操場上散步,一起在圖書館裡看書。
生活恬靜又美好。
呼吸着清晨濕潤的空氣,蕭沉禁不住地想,要是他們從一開始就是這麼認識的就好了。
沒有顧越,沒有顧妄書。
隻有他們兩個。
因為沒課,洛斯年兼職的工作量也不是特别大,他們中午去了外面的商業街吃飯。
今天中午不是牛肉飯了,是椰子雞。
椰子雞的店面平時很火爆,放了假就冷清很多,老闆送了他們兩瓶果汁,笑眯眯地說:“還不回家,在外面約會啊?”
洛斯年險些嗆到:“不......咳咳咳!”
蕭沉遞過一張紙巾,對老闆說:“你吓到他了。”
他沒說什麼越界的話,老闆卻哈哈大笑,表示理解,很識趣地将空間讓給他們。
洛斯年咳嗽了好一會兒,等平靜下來,耳朵都已經紅透了。
蕭沉不提剛才的事,把飲料罐口擦幹淨,插上吸管推到他面前:“順順氣。”
他的動作太自然,洛斯年也就自然而然地喝了,完全沒意識到不妥。
蕭沉盯着他,很輕地笑了一下。
“?”洛斯年摸了摸臉,疑惑,“怎麼了?”
蕭沉拿出手機:“加個聯系方式吧,我把錢轉你。”
洛斯年有些猶豫,一臉不太想加的樣子。
蕭沉看了他一會兒,忽然說:“你是打算跟我談嗎?”
洛斯年懵了:“什麼?”
“朋友都是AA,”蕭沉一本正經地說,“隻有情侶的賬才會混在一起。”
“沒有這個意思,”洛斯年睜大眼,“絕對沒有!”
蕭沉點頭,将手機名片遞過去:“那就掃吧。”
洛斯年:“......”
他瞪着眼睛,盯着那個二維碼,總感覺哪裡怪怪的。
亮起的手機屏幕暗了點,在熄屏之前,洛斯年還是掃了那個碼。
怎麼想,他都不想和蕭沉重回暧昧的關系,現在這樣就已經很好。
蕭沉看着手機,盯着上面彈出來的一條“你已經添加了年年歲歲,現在可以開始聊天了”,忽然間笑了下。
“所以,我們現在算是朋友,對不對?”
沉默。
死一樣的沉默。
蕭沉若無其事地說:“吃飯吧,你不是說這家很好吃?”
洛斯年還是開了口,困惑道:“你現在,算是在做什麼?”
蕭沉笑了笑:“算我說錯話,行不行?”
洛斯年放下筷子。
“蕭沉,你真的變了很多,和以前很不一樣,”洛斯年半皺着眉,“可能是我自作多情,但不管你是不是這個意思,我都得說清楚,我不想回到過去了。”
蕭沉眼睛陰沉了一瞬。
很快,他恢複到溫和的微笑:“我知道,過去我傷害過你,你當然會有芥蒂。但我們還是可以建立全新的關系,不是嗎?”
洛斯年詫異地看着他。
在這樣的眼神裡,蕭沉嘴角的弧度緩慢落了下去。
“全新的關系?”洛斯年眼底的困惑越來越濃,“這可能嗎?”
“當然,隻要我們......”
“——如果說過去給我留下最大的教訓是什麼,那麼毫無疑問,我終于明白了,太貴的東西從一開始就不是我該奢望的。”
蕭沉變了臉色。
“我們不是朋友,也永遠不可能做朋友,你是遙不可及,我是廉價低賤,我們沒有任何一點相似的地方。”
洛斯年說着自我貶低的話,語氣卻很平靜,沒有波瀾。
蕭沉心髒被這些字句擠壓,壓得呼吸不暢。
他想說些什麼,可洛斯年下一句話止住了他所有言語。
——“這是你告訴我的。”
美夢還是清醒了,泡沫般散去,傷痕累累的現實無比清晰。
洛斯年已經不再有傷心或是痛苦,帶着些許無奈,搖了搖頭:“以前我不願意承認這一點,每一次你說這些話,我都很難受。”
“可是,這是事實啊,我無父無母,是顧家豢養的伶奴,誰都可以踩我一腳,無底線地欺辱我......說我廉價,也沒什麼錯。”
聽着洛斯年貶低自己,蕭沉心都在滴血。
偏偏這些最傷人、最難堪的話,都是從他嘴裡吐出來的。
他隻能用最蒼白的語言,低聲說:“不是的,你不是這樣的......”
“是,我就是。”
洛斯年擡眸,望着蕭沉。
“你說得一點也不錯,我不配叫你主人,也不配待在你身邊——這就是我們的過去,現在也沒有改變。”
洛斯年的目光并不強勢、并不銳利,甚至算得上平靜。
可這一次,閃避的人變成了蕭沉。
他發現自己無法擡起頭,也沒有底氣面對那雙眼睛。
蕭沉深深吸氣:“年年,對不起,那些話我不是有意的......”
他的嗓音有些顫抖,已然沒了冷靜。
“對,一開始我是有過這種想法,可後來不是,我隻是看見你和顧越在一起,太嫉妒,太慌張,才會出口傷人......”
蕭沉越過桌面,想要握住洛斯年的手,洛斯年卻受驚地猛然縮了回去,他握了個空,隻能幹巴巴地收緊自己的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