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内心罵道:祖宗給你打水咯,孫子!
将水放下,便見他散着頭發,穿着霜白的裡衣走過來,這副模樣她第一次見,倒是……蠻,出塵。
啊呸,重芸你就是記吃不記打,那就是個十足的惡人。她在心裡碎碎念。
等他洗漱完畢,她又伺候他穿衣。
他身量比她高出許多,她甚至要墊着腳才能幫他披上外裳,見她半天穿不上,他幹脆自己接過去穿。
低頭幫他系上腰帶,倒是能夠着,但是這副身體不比之前,感覺手抖了一點,她顫巍巍給他系了好一會兒,他倒是不急,伸着手,等她忙活。
系好腰帶,重芸幫他戴上那一組佩玉,擡頭看着他這玉樹臨風的模樣,心裡又将他罵了一通才解氣。
最後是梳頭。
重芸最開始的丫鬟角色,就是從梳頭幹起的,女人的發型,她能梳出許多種,就連府中夫人經常都借她去用。
但是男人的嘛,她隻會山寨裡那些小兒郎的款式,大差不差,她想,就是挽起來插根簪子了不得,又不用做假發包,又不用簪滿頭珠翠,簡單。
不過,沒想到,這雙蒼老的手,做個頭發身體已經累到極限,她中間歇了幾次,也沒見甯讓吭一聲。
最後,等他穿戴結束,他象征性地說了聲:“有勞阿芸嬷嬷了。”
嬷……嬷。他就是故意的!重芸很想發飙。
她皮笑肉不笑:“分内之事。”
他似是想起什麼,“對了,今天是在這裡的最後一天,明天便又要出發上路,你可有什麼想要添置的?”
一路向西更加荒涼,後面估計又是風餐露宿的,現在在城市裡,還能買些東西。
重芸:“侯爺的意思是,我能去逛一逛?”
她早就憋壞了,老早就想去街上逛逛了,奈何出不去。
“你如果想去的話,可讓追月和你同去。”
說到這個,她就得談錢了。“侯爺,那我可以提前支一些月錢嗎?”
有錢才能行路,資本的原始積累,也是從一分一厘開始的。
“可以。”
重芸走在街上的時候,總算有了一種再活一次的輕松感。
這個那笙國的邊境城市,比不上良國許多城市,規模不大,街上商品種類也不多,但重在稀奇,比如有獸首、皮毛、瑪瑙等。
重芸跟在年輕的追月後面,真想說一句,這年輕人隻顧自己走得快啊,她幾乎都要跟不上了。
她搖搖手:“喂喂,追月,你等等我。”
旁邊一個大娘看了趕緊提醒追月:“小子,你奶奶叫你呢。”
奶奶……我謝謝您全家!
追月這才醒悟,等她走過來:“阿芸姐姐,不好意思啊,一時忘了你現在的狀況。”
重芸白眼一翻:“不礙事。”
追月鼓勵她:“阿芸姐姐,其實呢,你這個情況是有解藥的,你好好表現,侯爺心情一好,就給你了。”
“他現在心情不好?”
追月想起他刺殺那笙使臣沒有完全成功的事,默了默。
但這些又不能與阿芸說,他搖搖頭:“現在,還差點。”
重芸一下子有了思路,他心情好起來,自己豈不是就有救了?
她蒼老的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
讓他高興,她來想辦法!
追月陪她一起買了許多雜七雜八的東西,回到驿站已經快要天黑。
重芸等天黑了甯讓回到屋裡,她蹑手蹑腳又去敲了門。
“進。”甯讓在裡面說。
重芸拎着一個食盒跨進去,甯讓以為她是來送宵夜的,“我不吃東西了。”
重芸神秘一笑,她早就有了一番計較,既然要甯讓高興,那她就得付出必要的努力。
可現在手上既沒有手機又沒有電腦,不然她肯定要搜索一番:如何讓一個人高興?讓人高興的辦法,諸如此類的詞條。
但現在啥也沒有,隻能靠自己腦子想。
好在,之前28年的現代生活,讓她積累了不少經驗,她想起自己公司開年會時,讓員工抽福袋的事,福袋裡的獎品其實價格并不貴,但是總是能讓他們喜氣洋洋。
這不正符合現在自己的需求,說到底還是經濟窘迫,花錢的事情得少幹。
再者說了,甯讓守着幾箱子的金銀财寶都心情不好,她根本不指望能花錢讓他高興。
她不急着退出去,而是在懷裡摸出一個袋子,這袋子本是原身阿芸裝銀錢的袋子,拿來用也是應景。
她拿着布袋子在他面前晃了晃,“侯爺您猜猜,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