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芸有點受寵若驚,這馬車,簡直就是她的夢中情車啊!若不是他在這杵着,她早就躺墊子上撒歡了。
但一想到要與這陰晴不定的甯讓同車,還得一路伺候,就覺得這事沒那麼美了。
“怎麼?你不願意?”
“願意願意,侯爺說什麼我都願意……”她哪裡敢拒絕,解藥和鑰匙還在他手上,與他距離近一點,倒是拿到的幾率更大些。
如果是之前那副面貌被他叫進馬車,重芸還怕他對自己有非分之想,但現在嘛,他撲上來隻能算他口味太重。
她得意洋洋準備下車去拿東西,卻被甯讓叫住了。“對了……”
她回頭認真聽他指示。
“我的喜好可能與他人不同,我,不喜你身上這種顔色……”說顔色,比較委婉一點。
這男人破事兒真多……重芸笑了笑,“沒事兒,我昨天還買了另一套,黑色,我現在就去換。”甯讓自己就天天穿一身黑,她就不信了,他還能不喜歡黑色?
甯讓看着自己的衣服,覺得自己剛才的表達,确實有點“過于”委婉。
罷了。
待重芸換好衣服再艱難爬上車,他不經意擡頭看一眼,卻被這一身黑傷到了眼睛。
這一身,倒像是已經躺進棺材了。
重芸擠着一臉皺紋,坐在馬車上欣賞漸行漸遠的城市風景。
哎,這是離她上一輩子生活的山寨,越來越遠了。
算了,新角色,新生活,新空間。她想,她得努力适應下。
車隊逐漸進入荒無人煙的區域,這些風景重芸曾經在旅遊時見過不少,初見時驚豔,見多了便生出許多無聊來。
不同于現代社會一日千裡的交通工具,這裡仍然是依賴馬匹、車駕行路的時代。
舟車勞頓,安營紮寨成了日常,重芸拖着這老弱的身體,按部就班輔助甯讓衣食住行,一不小心半個月便過去了。
眼見鑰匙沒有下落,解藥也沒有進展,重芸真是想要撂挑子不幹了。
一日,她去找那總管事秦泉領物資,随行的軍士擡東西時,一不小心碰到了公主的東西,引得公主的老嬷嬷與這小兵發了飙。
小兵本來理虧,但見那老嬷嬷喋喋不休不依不饒的樣子,火氣一上來便口不擇言,與老嬷嬷對罵起來。
髒話俚語齊飛,唾沫星子滿天。
重芸坐在一旁的箱子上,搖着一柄扇子喘氣,看他們吵得雞犬不甯不可開交。
反正生活無趣,權當看戲。
這時,倒來了個老熟人,那阿廖齊腿好了許多,許是良國廚子廚藝不錯,他又圓潤不少。
他嗑瓜子的樣子與重芸沒啥區别,在一旁笑着看戲,反正是良國内部的鬥争,與他無關。
重芸現在的樣子,他是丁點都認不出來,她倒是少了許多麻煩。
不久,聚的人越來越多。
一個女子的聲音由遠及近:“何事起争執?”
重芸見一些人跪了下去,才抖動老腿站起來。
衆人讓出一條路來,重芸便看見,一個衣着華貴、頭戴金冠,身形不算高,甚至看起來有點單薄的女子緩步而來。
重芸想都不用想,憑旁人的态度和她的衣着,那人肯定是素未謀面的公主。
不過,見她第一眼,她就認出了,她竟也是老熟人。
重芸萬萬沒想到,她想要搶劫的,竟然是她的嫁妝,那個她穿進這本書,遇到的第一個人,顔回音。
她早就私下聽别人議論過福音公主,說她是宗室女提為公主,送往烏提嫁給快五十歲的烏提王。
她想,若是美差,早派皇室真公主去了。
她當時沒多想,現在一見,心中感慨,曾經朝夕相伴3年的小姑娘,現在已經從孩子,成長為一個18歲的少女。
顔回音幼時父母早逝,寄養在伯父雲陽伯家中,長期的寄養生涯讓她受盡冷落,兄弟姐妹私下欺負她,重芸初見她替她打抱不平,挨了許多次打,才對這個世界的規則有了更加深刻的了解。
不符合人設的事少做,才是保命之舉。
現如今看她仍是話不多,安安靜靜的樣子,也不知有沒有過得好些?
顔回音靜靜聽完争執雙方的解釋,明顯一副想要小事化了的态度。她都不計較,底下人也覺得無趣,便漸漸散了。
以重芸現在的老妪身份,萬沒有與她攀談的資格,她拖着那副不太聽使喚的腿,回到甯讓的營帳,心裡莫名有些惆怅,不經意便想起那幾年裡許多憋屈的過往。
晚上伺候甯讓洗漱的時候,她罕見地沒有自找話題喋喋不休。
甯讓覺今日她有些奇怪,有心事?
這沉默一直持續到她快要出門,那背影籠罩在那件黑衣服裡,看起來更是了無生氣。
甯讓突然便想起他前兩天吩咐秦管事的事。
他随口提起:“我聽下人說,今天送來的物資裡有新衣,感興趣可以去看看。”
重芸想起這滿臉皺紋的臉,竟有些生氣,穿什麼新衣?穿了還不是老黃瓜刷綠漆!
“不用了,侯爺,我覺得身上這件很好。”
甯讓頓了頓,覺得此話不好出口,但終究還是說了:“你身上那衣服,貌似穿了半月有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