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羨棠靠在窗邊,看沈澈的邁巴赫駛出庭院,往山下去了。正值傍晚,滿山的樹木籠罩在黃昏橘黃色的陰影裡,一片甯靜。
自從提交離婚申請書後,她和沈澈的關系就變成這樣了,不見面,偶爾能在電話裡心平氣和地聊兩句,語氣客氣,像是社交場上沒有任何利益沖突的普通朋友。
賀羨棠願意和他一直保持這樣的關系。
國慶節後,香港連日放晴,最高氣溫一度維持在三十度上下。天氣好,心情也好,Mia約賀羨棠出去逛逛。
“去賽馬,趙珩也去。”
今天是周三,跑馬地的賽馬會開放,不論是白領高管還是兩岸遊客,都喜歡去湊熱鬧。
賀羨棠正在彩排,柴可夫斯基第二鋼琴協奏曲,她用耳朵和肩膀夾住手機,騰出手翻了一頁譜子,對Mia講:“六點下班。”
Mia心情愉悅:“我去接你。”
六點鐘,賀羨棠準時走出演奏廳。路邊停着的一輛張揚的紅色敞篷跑車,Mia戴着能遮住半張臉的墨鏡,一頭濃密的黑色卷發迎風飄揚。
“靓女。”Mia朝她抛媚眼,“上班累嗎?”
賀羨棠一眼就看見後座的玫瑰:“沒有談戀愛累。”
Mia掐着嗓子說:“哎呀人家隻是談着玩啦,人家跟你才是真愛。”
賀羨棠系上安全帶,随口問:“上次那個金融男?”
Mia一腳油門,彙入晚高峰的車流中,用慵懶的語調說些驚世駭俗的話:“是啊。不過除了身材好,床上功夫不錯之外,也挺沒意思的。”
賀羨棠心想還好林樾放棄撮合Mia和賀少川,她可不想在朋友嘴裡聽見賀少川在床上的表現如何。
這事她當玩笑話說給Mia聽,Mia噎了一下,哈哈大笑,說話依舊不正經:“咱媽真敢想。我拿你當我親姐妹,賀少川就是我親哥,我倆要在一起,這是亂//倫啊!”
賀羨棠不想理她,轉頭看路旁飛快向後劃過的一排棕榈樹。
晚風舒适,Mia伸手打開電台,舒緩的音樂在風中飄蕩——
“來日縱使千千阙歌,
飄于遠方我路上,
來日縱使千千晚星,
亮過今晚月亮。”
賀羨棠随着節奏輕輕晃動身體,前所未有的輕松。
Mia掃她一眼,也忍不住彎嘴角。
她的狀态一日比一日好,不像剛提出要離婚時,死狗一條。許是走到這一步,想開了放下了大徹大悟了。
男人麼,感情麼,玩玩得了,不能上心。人看重什麼,必會被什麼傷害。
“趙珩說帶個朋友去和我們一起玩。”Mia調低電台音量,“是個女生。”
“女朋友哇?”
“不知道,說是工作時認識的朋友。”
跑馬地賽馬會,是個生意夥伴交流感情的好去處。趙叔年紀大了,獨苗苗趙小公子終于開始學着繼承家業了,賀羨棠作為朋友,倍感欣慰。
結果到了她才知道,這個“工作時認識的朋友”居然是光千照。四個人一彙合,賀羨棠和Mia對視,雙雙傻眼。
光千照穿的很休閑,簡單的白色西裝,像是下班順路過來玩,但絲毫不妨礙她漂亮,烈焰紅唇,一雙狐狸眼,短發散在肩膀上,明豔大方的長相。
“介紹一下,這是我朋友,賀羨棠,你可以叫她cici,這是Mia。”趙珩順手理了下賀羨棠的頭發,對她說,“這位是經度國際銀行CFO光千照光總,我和你們提過。”
“光……”賀羨棠愣愣的,沒想到天下還有這麼巧的事情,想叫“光總”,還是讷讷換了稱呼,“學姐。”
光千照微笑着和她擁抱:“幾年不見,你更漂亮了。”
趙珩忽略Mia要吃人的目光,驚訝地問:“你們認識啊?”
“老同學了。”光千照放開賀羨棠,與她叙舊,“前幾日我辦就職晚宴,給澈仔送請帖,邀你們一起來,他說你忙,當時我還挺遺憾的,沒想到今天還能遇見。托趙總的福喽。”
賀羨棠讪笑,沈澈其實沒和她講過這事,但她總不能說“對不起啊我們要離婚了所有才沒有一起去”。
入場的人越來越多,不知道是誰匆忙間撞了賀羨棠一下,Mia攬着她肩膀護住,狠狠剜了趙珩一眼,說:“快開始了,進去說吧。”
以往他們仨出來看夜賽,都圖熱鬧,喜歡擠在公共區。今晚有光千照,怕她不适應,還是去了會員包廂。露台視野很好,有實時直播的屏幕,室内配有餐廳和水吧。
正好一起吃晚餐,賀羨棠坐在Mia和光千照中間,趙珩坐在光千照身側。
剛落座,Mia說要去水吧給大家點東西喝,叫趙珩陪她一起。
“我不喝,我開車了。”趙珩說,“你自己去啊。”
Mia瞪他,賀羨棠不想和光千照單獨相處,說:“我陪你去吧。”
“你坐下。”Mia按下她肩膀,“讓他陪我。”
“好吧。”趙珩一聳肩。
不知這兩人有什麼悄悄話要說,賀羨棠托着腮,專注地看窗外風景,綠茵草地,白色圍欄,人群擠擠挨挨,舞台上有樂隊演出,啤酒泡沫飄在空中。
快樂,放松,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