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又起,吹得窗簾往外翻,便有白雪入内,輕輕落在解休發間。
今日他穿着玄色束身錦衣,又披着烏黑大氅,此番雪光映人,解休原本頗具野性的臉孔變得黑白分明。
雪光下的那隻丹眼曉風殘月般透着落寞,堪是瓊花紛亂人離索,好生叫明夷憐心乍起。
明夷接過熱茶,道了謝,又說:“殿下真是我的福星。”
車内燈光昏黑,明夷看不清解休的臉,隻聽得他問:“明二小姐何出此言?”
解休的馬車内沒有炭火,明夷卻不覺得冷,“殿下曾救我于屠刀下,今又助我脫險,殿下每每在我狼狽時出現,皆能幫我轉危為安,這如何不是福星了?”
解休輕聲笑了,“見你兩次,你次次窘迫。我在想,你應是我的劫。”
“給殿下添亂了,是我的不是。”話罷,明夷抽泣起來,讪讪地說:“若我并非不祥之人,那我與殿下的相遇定然不會如此不堪,”
倏爾,外頭的馬一聲長叫,馬車順勢往後傾倒。
明夷一個不穩便摔到解休懷中。
馬車穩了,明夷整個人都趴在解休身上,她想借力起身,手竟不自覺摸到解休的胸膛。
即使隔着衣物,明夷也能明顯感受到解休的筋肉,她沒能控住自己,一路往下摸到腹部,那堅硬的手感竟叫她流連忘返。
倏爾寒風自窗而入,昭越看到了這一幕。
明夷知道,也沒有立馬起身。
一陣子的烈風很快散了,車簾重歸平整。
解休直接抓了明夷手臂,将她推了出去。
适時,蘇禾的聲音自外頭傳來,“小姐,你沒事吧?”
車夫也說:“公子,卻才遇到鎮國公府的馬車,路上打滑才驚了馬。你沒受傷吧?”
“我無事。”解休邊整理衣袖邊掀簾往外看,他撞上昭越不善的眸子,便說:“我的人驚了馬車,可有傷到昭世子?”
昭越搖頭,眼睛卻一個勁地往裡頭看。
解休似笑非笑,“我與明二小姐是故交,卻才那般實乃驚馬所緻,昭世子莫要多想。”
昭越沒理會解休,隻看着明夷說:“小滿,你可有受傷?”
明夷低低的:“我安好。”
“我觀昭世子欲言又止,可是有話和明二小姐說?”解休咳了幾聲,複又笑着說:“昭世子可要上來?”
昭越抱拳躬身,“那便有勞解公子了。”
明夷瞠目結舌,趁昭越囑咐鎮國公府府衛時,她低聲問:“殿下,這是何意?”
但聽得解休說:“明二小姐色膽包天,在下|體弱,禁不住明二小姐鬧騰。”
話罷,明夷驚了,未曾想沉悶文雅的解休竟會說出此番詈語,她倏爾便有了興緻。
明夷挪坐到解休身側,附在他耳邊,嬌嬌地說:“本以為殿下清貴自束,沒想到也是個十分懂情的。真是好生痛心,這些年對殿下的仰慕之情,竟都錯付了!”
馬車小,兩人便挨得近距,解休還未說什麼,昭越提一盞巡夜燈上來了。
看到明夷和解休挨得那般近,昭越玉面倏沉。
馬車又啟,桌上巡夜燈裡的火燭與車身一唱一和,一晃一搖着。
昭越語氣冷淡,看着解休說:“小滿是我未過門的妻子,解公子與她同坐,怕是不和禮數,不若我們換過來?”
“我和明二小姐是故交,我原以為昭世子不會介意。如今想來,我的确唐突了。”解休落寞一笑,起身便要換位子。
比起解休,明夷更不想和昭越挨那麼近,便抓了解休衣角,拽着他重新坐下。
解休極盡慵懶,朝昭越露出無奈的笑,“昭世子,明二小姐不讓我換,這可如何是好?”
明夷側頭看着解休,她竟從他眼角看出了一點得意!
昭越複又對明夷笑着說:“小滿,你對我便是男女有别,對他則毫無芥蒂。小滿,可知你我才是夫妻?”
明夷有口難言,怎麼自昭越上車,車中便熱得不像話?
她便說:“你我還未成婚?昭世子,夫妻之言,為時尚早。”
昭越笑得溫潤,“小滿說得對,我們來日方長。”
倏爾,解休懶散的調子入耳,“不過明二小姐離家十年,與昭世子亦十年未見,如此闊别已久,昭世子竟對明二小姐一片真心,真叫在下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