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夷鮮少見穩重的趙媽媽這般情急,便悉心問:“可是母親回來了?”
趙媽媽搖頭,“是老爺……一言難盡,二小姐老爺正各處尋你了。”
明夷整個人都是懵的,前世今生明府中即使暗流湧動,但面上都是過得去的。
此番到底是怎麼了?能叫趙媽媽說不出口?
隻進了青雲院的門,便見府衛們五花大綁的兩個人,拖了出來。
走近一看,這兩人竟是魏姨娘和管家。
兩人嘴裡塞了布條,被府衛們拖着望出去走。
明夷看到陳姨娘和賈青紅衣冠不整的樣子,心裡門清。
明府這塊烏煙瘴氣的地方,明夷隻覺多待一刻壽數會減一日。
可明家二小姐的身份,她暫時還擺脫不了,隻得努力勾笑,進了主屋,開始扮演柔弱的明夷。
屋中,明齊一言不發,撐頭坐着。
陳姨娘侍候在旁,為明齊順氣。
明夷眸光清亮,又故意露出狐疑之色,“父親這是怎麼了?魏姨娘和賈管家是犯什麼事了?”
明齊沒有擡眼,他整個人冷寂若冰。
陳窈姑憤憤地說:“二姑娘有所不知,魏姐姐光天化日和賈青紅私通。今日天暖,我便陪着老爺去後院林中散心,怎料在竹林裡,魏姐姐和賈青紅不着一物地纏在一處,兩人大汗淋漓,整片竹林都是魏姐姐的叫聲。”
“夠了!”明齊擡眼,厲聲道:“她還是孩子,你同她說這些做什麼?”
陳窈姑瞬間低眉順目,柔聲應道:“老爺,我這不是為您抱不平,一時間沒管住嘴麼?”
明夷頭壓得低,裝得羞澀難當。
昨夜事情澄清後,明齊心裡對明夷的愧疚達到了頂峰,此刻他即使再生氣也對明夷擠了一抹笑,“此等污穢之事,你莫要多想。”
明齊喚來趙媽媽,“家中無主母,那中饋之權就交給小滿吧。”
陳窈姑倏爾皺眉,“可是老爺,二小姐在外十年,隻怕做不來。”
“小滿聰慧,趙媽媽你教教她。”明齊若有所思,白了眼陳窈姑,複對明夷說:“若是趙媽媽教不明白,你可去……靖國公府,找你母親讨教。”
“可是父親,我……”明夷本要先拒絕一番的,可明齊一口絕了她的後話,“你現在不學,日後嫁進鎮國公府也是要學的。”
……
明夷随着趙媽媽從訪雲院取了中饋對牌和樓氏的印信。
她好奇,便問:“趙媽媽,魏姨娘和賈管家,父親打算怎麼處理?”
趙媽媽搖頭歎氣,“男的亂棍打死,女的沉塘。”
明夷低低的:“父親這麼狠心嗎?”
趙媽媽神色難看,沒有再說話。
明夷又問:“那适兒了?”
趙媽媽搖頭,“怕要被丢到亂葬崗了。今日事發後,趕巧當年替魏姨娘接生的婆子,不滿賈青紅多年追殺,跑到明府申冤來了,老爺細細盤問之下,那婆子招了。”
“小少爺根本就不是老爺的孩子,是魏姨娘和賈管家所生,意圖謀取明家家産。”
明夷卻不明所以地笑了,“趙媽媽,不會的。父親為了自己的面子,這輩子适兒都是他的兒子。”
可明适能活到什麼時候,就不一定了。
出了訪雲院,趙媽媽望着蒼涼的訪雲院,說:“夫人在的時候,尚且能壓住兩位姨娘,如今夫人失寵,她們便按捺不住,都想争一争主母的位子。”
她看着明夷,語重心長地說:“二小姐,京城不比外邊,高牆府院内多的是勾心鬥角,稍有不慎就會身份碎骨。二小姐,日後啊,多長個心眼。”
“我記住了。”明夷福身行禮,送走趙媽媽。
看人遠去了,蘇禾說:“趙媽媽倒是個長了心的。”
“哪裡有人真心為我好了?不過是明齊如今看重我,她便有意攀附。”明夷垂眸笑了,“可至少,她心眼不壞,這便夠了!”
蘇禾攙着明夷走,“老爺爺也真夠狠的,直接将魏氏沉塘。”
明夷低低的,“因為他的生母趙姨娘曾行私通之事,他受到牽連被祖父逐出明家。”
“還有這等趣事?怪道明齊不念舊情,直接将人沉塘。”蘇禾睜大眼睛,頗有興緻地問:“可他既然都被趕出明府了,後來是怎麼回來又當上家主的?”
明夷媚眼低迷,徒有一絲厭惡自眼角彌散開來。
“因為明家兩位嫡子年紀輕輕便身亡了,祖父再無後,隻能接父親回來,重新入族譜。”
蘇禾笑着說:“他這運氣倒也不錯。”
明夷卻也不知該如何回答,沉思良久,“或許要謀生求存,或許心有不甘。”
“父親回來後不久,祖父便撒手人寰,他又娶了虞氏,有了冠軍侯府的支持,短短一年時間肅清明家異己,又參加科考高中狀元,直接進了中書省做事。”
“再後兩年,他青雲直上,成了大燕開國以來最年輕的宰輔。”
蘇禾咧嘴連連啧歎,“這故事聽着好爽,他一定是氣運之子。”
明夷沒有說話,兩世了,對于明齊如何重回明家的,她并不清楚。
隻是如今經曆得多了,便知世上哪有那麼多氣運之子,所謂運氣不過是靠算計得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