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周身透着職場人的成熟曆練，舉手投足間似有幾分事業有成的派頭。

可蕭燼細細端詳對方眉眼，卻發現那人眼角未見細紋，眉骨輪廓仍帶些未脫的少年感，好像和自己差不多大。

看到蕭燼的第一眼，李博言就認出了對方。走向座位時，他心想不至于這麼巧吧？偏偏就是這麼巧，自己的約會對象竟然真是蕭燼。

“蕭燼，是你？”

對方語氣裡帶着幾分驚喜與熟稔，蕭燼卻在腦海裡飛快搜索——自己在哪裡見過這人嗎？

對方一眼便看出蕭燼已将自己遺忘，卻并無責怪之意，唇角仍挂着溫雅的笑意。

“上次你和裴星遙一起來的VCT，我們喝了一整晚的酒、打桌球，這麼快就忘了？”他指尖輕點桌面，眼底泛起細碎的笑意，西裝袖扣在燈光下折射出冷光，“我是李博言，既然你忘了，那我們就重新認識一下。”

對方伸出手和蕭燼握了握，蕭燼聽到他自我介紹終于有了點印象。

他記得那晚他們兩個還加了聯系方式，隻不過一直沒有聯絡，還以為以後不會再見面了，卻沒想到……

李博言叫了服務員過來點了兩杯咖啡，其實他對這種學校周圍的咖啡館裡的咖啡并沒有興趣，但是兩個人坐在一起約會也不能幹巴巴的聊天。

李博言的性取向家裡都知道，十幾歲的時候就跟家裡出櫃了。

他母親是搞藝術的比較開明，好在家裡還有其他兄弟，他是年紀小的那個家裡對他寵愛，沒有太多嚴格要求，也就由他了。

尤其是他媽媽認識的一些朋友知道了他的性取向，還會給他介紹一些不錯的男孩子。

這次也是，原本李博言并不想來赴約，但聽人說，對方是個剛畢業的大學生，比自己大兩歲，且從未談過戀愛。

他着實震驚——這個年代，比自己大兩歲卻從未談過戀愛的人堪稱稀缺。這人究竟是因其貌不揚還是性格古怪，好奇心作祟，便想來一探究竟。

卻沒想到竟是意外的驚喜，跟自己約會的人居然是蕭燼。

那場聚會上，蕭燼着實驚豔到了李博言。但彼時難免有酒精作祟，再加上虛幻的VR氛圍烘托，很容易将人襯得驚才絕豔，恍若遙不可及。

作為上流世家出身的子弟，李博言見過的驚豔人物不知凡幾。當時他雖覺得蕭燼容貌出衆，亦留意到對方，自認心生好感，可酒醒之後再回想，卻也沒了主動追求的念頭。

是以即便兩人互留了聯系方式，李博言也從未主動打擾過蕭燼——他根本不确定，蕭燼的性取向是否與自己相同。

如今終于确定，蕭燼的性取向确實與自己相同，李博言原本熄滅的追求念頭竟又重新燃起。

“還以為下次見面又會是哪個酒會，沒想到竟然是約會，蕭燼，原來你也喜歡男人。”

李博言噙着笑，眼底泛起興味，凝視着蕭燼那張令他心神搖曳的臉——指尖在桌下輕輕摩挲，期待着對方即将出口的話語。

“确實讓人沒想到。”

蕭燼千算萬算也沒能算到王鈡給他介紹的好人家的男孩子，竟然會是裴星遙圈子裡的朋友。

原本隻是來走個過場的蕭燼，此刻卻如坐針氈，要是這人回頭跟裴星遙亂說話，說貼身助理喜歡男人接近他圖的是……那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蕭燼又開口：“抱歉，今天我們倆見面，能别告訴……”

蕭燼話未說完，忽然注意到咖啡館有人推門而入。

那人裹着一身深色風衣，口罩遮住大半張臉，可垂在身側的手指關節、肩線傾斜的弧度，都像刻進視網膜的印記——他甚至沒來得及看清對方眼睛，心髒便先于理智認出了來人。

裴星遙的身影裹挾着門外的風撞進暖黃的光線裡，口罩邊緣露出的眼尾泛紅，像冬夜雪地裡濺開的一滴紅酒。

對方徑直向自己所在的方向走來。

蕭燼指尖無意識地攥緊咖啡杯，聽見自己心跳聲蓋過了咖啡館中播放的爵士樂。

昨日通完電話，蕭燼便告知他今日能回。裴星遙本就無事，想着來瞧瞧蕭燼的母校，順路接人。

暮色撲在車窗上，遠遠地，裴星遙便望見咖啡館透明玻璃後，那個正攪動咖啡的身影——以及對方對面的李博言。

李博言推過去的什麼被蕭燼擺手拒絕時，裴星遙推了推衣服袖口。這個動作驚醒了車載智能系統，溫柔女聲提醒"您的心率已持續超标120秒"。

他盯着蕭燼的側臉，喉間突然泛起澀意，想起昨晚這人在電話裡說“想你”時的聲音，讓裴星遙萌生被欺騙了的感覺。

而讓他更生氣的是李博言隻要随便一查就能知道蕭燼是他的助理，居然還敢背地裡約他，不管是真心真意還是玩玩而已，裴星遙都覺得不可原諒。

李博言應該多少了解他裴星遙的為人做事的風格。

他的人，他的東西，絕不容他人染指。

幹脆下了車直奔咖啡館，進門那一刻他就知道蕭燼看到他了，心裡有些安慰，至少對方第一眼就看到他了。

走到兩人桌旁，裴星遙開口：

“在這兒做什麼？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