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雞蛋最好吃的是蛋白,蛋白最進味兒,已經軟爛,一筷子抹在饅頭上,和臭豆腐一個吃法。
“你媽如果再找你麻煩,你就來找我!”
翹楚吃完一個饅頭,趾高氣揚,“你不要怕她,這又不是你的錯。”
還不了解事實呢,這丫頭就瞎說。
但是顧傲不說話,他也想知道郭洋洋為啥不結婚了。
“謝謝。”
她不想說。
郭合野身高馬大,坐着個小闆凳,雙腿無處安放,但桌子挨得又近,他的膝蓋頂着桌子,他一動桌子也動。
顧傲吃飽了,拿出根煙。
本來翹楚在靠左邊的位置,下一秒她就擠到郭合野身邊。
那股香味……又出現了。
心裡有些發癢,他掰起自己的指節,緩解壓力。
顧傲遞過來一隻眼,一挑眉:“哥?”
郭合野擺手,餘光注意到旁邊的小姑娘差點就湊到他身上了。
她不喜歡煙味。
連她哥都不知道。
翹楚呼出口氣,幸虧野子哥沒吸煙,要不然哪裡還有淨土啊。
看着小姑娘如釋重負,兩個人之間被一條線連在一起,郭合野内心有一股小雀躍。
“和我一起睡吧!”
郭洋洋百般推辭不得,隻好留下,打電話回去,于芬女士隻憤怒地怪掉了電話。
臨睡前,兩個小姑娘在床上聊天,聊到初中她借讀,郭洋洋突然提到了郭合野。
“野子哥?”
“他怎麼了?”
翹楚身上是香的,不知道用了什麼洗發水,洋洋使勁兒聞幾下,覺得安心。
她被退婚,家裡的母親首先不同意,找男方,甚至上門要問原因。郭洋洋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她媽青着臉回來,把她打了一頓。
第二天,這件事就傳遍了。
這不是件光彩的事,尤其是男方家世好,她們家遠遠比不上。
女孩子遇到這樣的事,往往伴随着“被抛棄”、“屈辱”等字眼。
雖然郭洋洋沒這麼覺得,但是周圍人的反應都認為她這算二婚了,媽媽介紹的相親對象一個賽一個條件差。
38歲離異,無房無存款。
26歲有刑事案底,0彩禮,要求陪嫁小汽車。
40歲帶倆娃,家裡老母親被撞成植物人……
她的人生仿佛因為這一次的失誤,變成了便宜貨。
可是她是985畢業,考上了鎮子上的教師編啊。
大家對于男人好女人的要求就是不一樣。
而她的母親對她隻有一個要求——找一個有錢人。
她是家裡的獨生女。
這個年代獨生女少啊。
雖然村裡宣傳标語都是“生男生女都好”、“女孩也頂半邊天”,但是她是十裡八鄉唯一的獨生女。
如果不是因為那件事,母親肯定會再生個弟弟。
翹楚也是獨生女,可她是在愛和蜜罐裡長大的女孩。
她不一樣。
所以她事事做到最好,當她知道翹楚高考并沒有她成績好時,心裡甚至有些慶幸。
路在自己腳下,命運都是可掌握的。
結果……結果是一樣的。
她有些顧影自憐,接着上面的話題。
“你還記得你初三的時候被高年級的欺負嗎?”
記得啊。
當時她轉過來發現這裡的老師不說普通話,她上課都聽不懂,隻能下課借筆記看。
聽不懂,成績不好,所以老師也不喜歡她。
“當初不是說你是市裡班裡前十嗎,怎麼次次考試是倒數啊!”
班主任就是那個風水先生。
她拉低了班裡的平均分,于是班主任罰她去掃廁所。
那時候的翹楚敢怒不敢言,哭了一上午。
中午的時候沒人,她才去掃了廁所。
她怕丢人。
小姑娘都是面子第一。
那段時間不知道為什麼,一個高一的女生一直揪着她不放,做、操的時候挑出來她做的不好,要扣分;跑步的時候說她掉隊,沒穿校服,要扣分。
班主任越來越看她不順眼,懲罰加重。
讓她自己一個人放學之後擦黑闆,打掃教室。
她的一舉一動都成了笑話,也成了焦點。
“你知道為什麼後來那個女生來找你道歉嗎?”
翹楚穿了件粉色的睡衣,郭洋洋穿了她的同款藍色,兩個姑娘的手勾來勾去。
她的指頭細長,沒有繭子,也沒有幹裂。
“我知道啊,班主任找她談話了。”
郭洋洋就知道她不知道,戳一戳她的腰,她叫了一聲扭動起來。
那個班主任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好心啊,明明都不喜歡她。
“是郭合野!”
怎麼了?
她趴在郭洋洋的肩窩裡。
郭洋洋從小到大都是瘦瘦的,骨頭硌得慌,翹楚抱住她的腰,才那麼窄。
郭洋洋初中的時候就已經很高了,各自竄的高,但是瘦。
跟個竹竿似的。
翹楚那個時候油水充足,發育的好,班裡的男生經常拿着他們兩個人的身材指指點點。
她也在初中的時候對自己豐滿的身體感到自卑。
學生時代的驕傲和自卑都來的莫名其妙。
自卑心和自尊心把少男少女吹得如氣球一樣膨脹。
她無論春夏,都要穿外套,就算三十多度,她都要披一件校服。
因為她的小背心和别人的不一樣,她早早用上了排扣的胸衣。
郭洋洋一句戳破她的理性主義。
“郭合野把那個女生扣下了,家裡人來找,他才放人。”
那個女生怕極了,第二天就來道歉。
然後班主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個時候把這個人情認下了。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
翹楚沒有其他朋友,自然不知道學校裡的謠言。
“其他人都知道,那時候别人都以為你倆在搞對象呢,所以後面沒人敢欺負你了。”
連老師都把懲罰她這項樂趣停止了,鼓鼓勵班裡的所有人要愛護新同學,人生地不熟,大家要互幫互助。
“你知道他當時怎麼說的嗎?”
“他說‘他的人,誰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