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席衛軒突然開口,聲音低沉得像是實驗室通風系統的嗡鳴,"在這個城市的某個實驗室裡,有個笨蛋把咖啡粉放進離心機..."
"結果離心機冒煙了,我被導師罵了整整一周。"項甯凱立刻接話,嘴角勾起一絲笑意。這個回憶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某道塵封的門。
但席衛軒沒有像往常一樣配合他笑。他隻是靜靜地注視着他,目光深邃得像要看到靈魂深處。在項甯凱快要忍不住移開視線時,席衛軒突然輕聲問:"那時候...你有沒有想過以後?"
這個問題太直接了,直接得讓項甯凱措手不及。他張了張嘴,卻發現喉嚨幹澀得發不出聲音。香槟杯在他指間微微顫抖,泡沫沿着杯壁緩緩滑落,在桌布上留下一道透明的痕迹。
席衛軒伸手——這次項甯凱沒有躲。當溫熱的指尖輕輕擦過他的手腕時,某種壓抑已久的情感像決堤的洪水般湧上來。席衛軒的聲音帶着罕見的顫抖:"現在想想,那可能是我們最好的開始。"
項甯凱呼吸一滞,擡眸對上那雙比平時更亮的眼睛。在那一刻,他看到了太多情緒——懷念、遺憾、渴望,還有某種近乎絕望的堅定。這個認知讓他心跳如擂鼓。
"席教授,"他故意用學術稱呼拉開距離,聲音卻比平時高了八度,"你醉了。"
"可能吧。"席衛軒輕笑,指尖卻順着他的手腕緩緩上移,最終停在頸動脈處,"但有些話,清醒時反而說不出口。"他的拇指輕輕按在那跳動的脈搏上,"比如...這顆心為你跳動的頻率。"
頒獎典禮後的深夜,兩人站在曾經奮鬥過的實驗室門前。門禁卡刷開的瞬間,熟悉的嗡鳴聲像一首塵封已久的歌謠在兩人之間流淌。項甯凱站在門口,看着那些他們親手調試過的儀器在月光下投下長長的影子,某種時光倒流的錯覺席卷而來。
"還記得這個離心機嗎?"項甯凱指向角落裡那台老舊的機器,眼中閃着促狹的光。
席衛軒走近,伸手輕拍機器外殼,動作輕柔得像是在撫摸老朋友的肩膀:"它比我們想象中耐用。"他的聲音很輕,卻帶着某種隻有兩人能懂的紀念意味。
項甯凱從冰箱裡拿出兩罐啤酒,金屬罐在寂靜的夜裡發出清脆的碰撞聲。鋁罐外凝結的水珠沾濕了他的指尖,那種熟悉的冰涼感讓他想起某個雨夜——席衛軒也是這樣把冰涼的易拉罐貼在他發燙的額頭上。
"敬失敗。"他舉起啤酒罐,聲音裡帶着懷念的酸澀。
"敬那些差點毀掉諾貝爾獎的意外。"席衛軒碰了碰他的罐子,仰頭灌下一口。泡沫溢出嘴角,他随手用手背擦去,這個随意的動作卻讓項甯凱想起某個更私密的夜晚,席衛軒也是這樣擦去他臉上的雨水。
"其實..."項甯凱突然開口,聲音有些發啞。他盯着自己啤酒罐上的水珠,不敢看對方的眼睛,"...我後悔過。"
席衛軒放下啤酒罐的聲音清晰可聞。項甯凱感覺到搭檔的目光落在自己臉上,像實驗室的聚光燈一樣無法回避。
"後悔什麼?"席衛軒的聲音很輕,卻讓每一個字都清晰地砸在項甯凱心上。
"...後悔沒早點發現..."項甯凱深吸一口氣,"你對我有多重要。"
空氣驟然凝固。項甯凱終于鼓起勇氣擡頭,正對上席衛軒的目光——那雙眼睛裡有太多他讀不懂的情緒,但有一點可以确定:那絕對不是同情或憐憫。
席衛軒的呼吸微微一滞,随即伸手扣住他的後頸。這個動作太過熟悉,就像過去無數次在圖書館偶遇時,席衛軒會這樣固定住他的頭,然後兩人頭挨着頭翻閱文獻。但現在這個觸碰卻帶着完全不同的意味。
當席衛軒的唇貼上來時,項甯凱嘗到了香槟的甜膩,混合着某種更原始的氣息。這個吻不像平時那樣克制,而是帶着多年壓抑後的爆發。項甯凱的手指下意識地插入對方的發間,感受到那些精心打理的頭發在指尖糾纏。
"現在發現也不晚。"席衛軒在他耳邊低語,熱氣拂過耳廓引發一陣戰栗。他的指尖輕輕摩挲着項甯凱的後頸,那裡有一道他們都知道的舊疤——是某次實驗事故留下的印記。
項甯凱閉上眼,感受着這久違的親密。多年的默契在這一刻化為最原始的糾纏,就像他們的研究——表面上是嚴謹的科學探索,内核裡卻始終跳動着兩顆無法分割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