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十七分,聖瑪麗醫療院的地下配電室突然爆出一陣刺眼的藍光,刺鼻的臭氧味瞬間彌漫整個走廊。項甯凱獨自站在鏽迹斑斑的安全出口處,手指死死攥着那封被汗水浸濕的信箋。信紙邊緣已經起毛,油墨暈染開"記憶重構"幾個字,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詭異。
他擡頭時,電梯門正緩緩打開,冷白色的燈光在金屬牆面上投下一道慘白的光柱。徐讓方踏着沉穩的步伐走了出來,深灰色風衣的下擺在地面拖出沙沙的聲響。他摘下金絲眼鏡,用襯衫袖口仔細擦拭鏡片,這個動作讓他的眼角皺紋暴露無遺——這些歲月的痕迹在五年前的照片裡明明還不存在。
"項醫生,"徐讓方的聲音像手術刀般精準,左手握着的銀質拐杖在地面敲出規律的"嗒嗒"聲,"或者我該稱呼你...B14?"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右手小指上的鉑金戒指在燈光下閃過一道冷光。項甯凱注意到戒指内側刻着的"B-7"标記,正是五年前實驗室最高權限的代号。
席衛軒的聲音突然從走廊拐角傳來:"徐總監現在應該在中科院任職。"他手中的文件夾被捏得發皺,"而不是出現在這座本該廢棄的醫院裡。"
徐讓方戴上眼鏡,鏡片後的眼睛微微眯起:"20XX年7月15日,"他的聲音輕得像是在回憶某個甜蜜的往事,"林教授在B13、B14身上首次成功激活記憶甲基化編碼。"手指在空中虛劃,像是在書寫某種密碼,"那天的雨下得特别大,排水系統壞了整整三天,整個地下室都泡在水裡。"
項甯凱的太陽穴突然劇烈跳動,破碎的畫面在腦海中閃現:
雨夜裡的實驗室,培養液沸騰的聲音
林教授對着監控屏幕嘶吼"記憶壁壘必須打破"
自己胸口劇烈的疼痛,像是有什麼東西被強行植入
"你騙我們。"席衛軒的聲音冷得像冰,"那不是意外事故,是人為清除!"
徐讓方的笑容突然凝固,接着劇烈咳嗽起來,手帕上綻開一朵刺目的紅梅。他将手帕迅速收進風衣内袋,這個動作被項甯凱看得一清二楚。更可怕的是,項甯凱聞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金屬鏽味——是血的味道。
地下室冷藏室的門被緩緩推開,冷氣撲面而來。項甯凱倒吸一口冷氣——冷藏櫃的電子顯示屏上,B13和B14的編号下方,第三個櫃門顯示着"B-7"的标記。這個編号正是徐讓方戒指上的代号。櫃門表面布滿了細密的裂紋,像是承受着某種巨大的壓力,縫隙間滲出暗藍色的液體。
"那個缺失的第三人..."席衛軒調出平闆電腦,手指顫抖地滑動屏幕,"所有影像資料裡,總有一個人站在我們身後,但面部始終模糊不清。"
徐讓方突然笑了,那笑聲像是實驗室裡失控的離心機:"你們終于發現了。"他指着B-7櫃,"那個'第三人'才是真正的..."警報聲突然炸響,整個地下室的燈光開始瘋狂閃爍,在牆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徐讓方将一張泛黃的照片塞給項甯凱。照片上是三個年輕人站在全息投影儀前的背影:
最左側是林教授,後頸處有明顯的手術疤痕
中間是徐讓方,手裡拿着一個藍色小瓶
最右側的人穿着白大褂,後頸有蝶形胎記,胸前别着"B-7"編号牌
"林教授認為記憶才是真正的本體。"徐讓方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嚴肅,右手無意識地摩挲着戒指,"而我們...不過是裝載記憶的容器。"他指向冷藏櫃,"現在,他要把這個理論推向極緻。"
電梯井突然傳來金屬扭曲的聲響,像是有什麼巨大的機械裝置正在下降。徐讓方的眼神變得銳利:"記住,當你們看到B-7櫃時,不要相信任何視覺信息。"他的聲音被突然響起的警報聲淹沒,"...老林最喜歡玩記憶投影的把戲。"
徐讓方轉身離開,風衣下擺在地面劃出優雅的弧度。席衛軒突然叫住他:"你早就知道這一切,對不對?"
徐讓方停在樓梯轉角處,肩膀微微顫抖:"我甯願從未知曉。"他的聲音帶着罕見的疲憊,手指無意識地轉動着戒指,"但有些事情...比良知更重要。"身影消失前,他最後看了項甯凱一眼,眼神複雜得難以解讀。
項甯凱握緊照片,感覺後頸的皮膚下有東西在跳動。那不是普通的神經反應,更像是某種電子信号在神經末梢遊走。一個可怕的念頭突然浮現:他們從來就不是什麼實驗體,而是...林教授分裂的人格載體?
冷藏櫃的金屬門在寂靜中發出刺耳的呻吟。項甯凱的手指剛觸到冰冷的門闆,整間地下室的空氣突然變得粘稠起來。他看見自己的呼吸在面前凝成白霧,卻詭異地懸停不動,像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凍結在空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