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張順有些煩了。
若真是管理香燭祭品,那肯定能經常捎些名貴酥油燈燭、紫檀香、貢餅糕果回糖村祖宅來,他财東家張富戶從未收到過張老太監這等樣包裹。
“呦,那隻能是供灑掃的守陵太監了,負責每日把陵園打掃得一塵不染。”楚鸾唇邊弧度加深,揮舞了一下手裡的稭稈掃帚,做出了個掃地的動作,揚起一片塵土。
灰塵直撲飛到了張順嘴裡,嗆得他呸呸呸了半天。
趕集逢廟會的村民們登時爆發出一陣哄笑聲,之前對“守陵太監”的恐懼感,瞬間蕩然無存。
“哈哈哈!俺們還當是什麼通天九千歲宦官老爺,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嘛,不過就是個在皇陵裡頭灑掃擦地闆的。”
張順惱羞成怒,這才意識到楚鸾是故意拿張富戶的宗叔張老太監開涮呢!
楚鸾揶揄道:“張富戶真是好大的氣派啊,仗着在皇陵園裡頭有一個掃地的低等太監宗叔,就魚肉鄉裡,橫行無忌,強取豪奪村民田地,謀害耕牛,甚至還想霸占已經簽了租賃票憑的廟會鋪位。”
張順暴跳起來:“閉嘴!賊骨頭賤丫頭,辱我财東家名聲!”
他是奉了張富戶的命令來廟會,宰殺了莊上的兩頭豬、一頭牛、一頭羊來賣,租個肉鋪位掙錢的。
結果倒好,錢沒掙到,還把張家的聲望給污了。這回去,要如何跟财東家交代啊?都怪這個該死的賤人!
他提起殺豬刀沖過來就要砍楚鸾。
驟然間,一根棍子格擋住了殺豬刀,另一根棍子重擊張順的膝蓋腿彎處。兩個持棍沙彌出手了。
張順雖然體型彪悍會殺豬,但哪裡是一二十年正經操練的武僧對手,噗通一聲就跪倒在地。
這座寺廟憑什麼管理治下的大量田産和鋪子街道?是靠阿彌陀佛大乘佛法跟你講理麼?當然不是!
靠拳頭棍棒的暴力武裝!
“竟然敢在本寺廟會上鬧事行兇、欲行殺生!”
兩名武僧大怒,一頓棍棒好打。
張順哀嚎着,右肋、面門、大腿上,全都是青青紫紫的棍傷,被一路攆打出了廟會集市街衢。
廟會是不允許殺人行兇的,也不準鄉民持刀械鬥,否則一旦鬧出人命,寺裡也要跟着吃官司。名聲壞了,附近幾個村子誰還來趕集交換糧食日用品啊。
“多謝二位大師。”
楚鸾心裡清楚,這兩個沙彌武僧幫她,倒不是鑒空和尚多麼袒護她,而是因為這條街有“規矩”。
一把小米蕉送給武僧,“辛苦了,二位吃點兒水果解解渴。”
兩個武僧很高興,也不推脫,當即剝了香蕉皮分吃了:“施主看到街口西邊的三重檐禅亭了麼?今兒是我們值守,如果再遇到鬧事的,盡管來禅亭内知會一聲便是。”
楚鸾再三稱謝。
一擡眼,果真瞧見了座三重檐的閣亭式佛家建築,幾個武僧在裡頭喝茶,這就有點兒像現代熱鬧菜市場門口的保安亭一樣,維持自由集市秩序,一旦發現盜竊、械鬥等惡性事件,就會立刻嚴肅處理。
楚鸾肚裡尋思道:“如果在禅亭門口,再置一檀木案幾,案幾上擺放一隻官鬥、一把官尺、可裝一升水的陶罐,作為公用度量衡,保證市場交易的公平性,杜絕奸商缺斤少兩,就更像那麼回事了。”
改日可以向鑒空和尚建議一下。
楚鸾收回心思,開始叫賣:“蔗糖,純淨甘甜的上等蔗糖!鄉親們走過路過不要錯過,瞧一瞧看一看,隻要十五文一兩——”
立馬就有路過的大罵:“你搶劫啊!什麼蔗糖賣十五文,旁邊擺地攤的隻要九文錢一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