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谷主帶着人急急忙忙推門進來長孫煜才醒過來。
來者是個年過半百的老人,他身後跟着一位年輕的随從,樣貌尚可,舉止有度。
大抵是哪家公子來谷裡拜師學藝的。
老者踱步來到藥池邊,見長孫煜才睡醒他有些震驚又欣賞的看了公儀卿一眼。
“殿下感覺可好?”老者蹲下拉住長孫煜手腕把脈。
片刻後他欣喜道“王妃此針法老夫竟是未曾見過,不知王妃師承何處?”
“無師自通,懂點皮毛”公儀卿絲毫不謙虛,随後她看向長孫煜“殿下好些了?”
老者一一将長孫煜身上的針收回交給公儀卿,起身繼續道“王妃借一步說話!”
公儀卿瞟了長孫煜一眼,見他是打算出來了,這才跟着谷主出了門。
“殿下雖治療了有些時日,奈何藥性過猛,殿下身體虧空太多,太猛恐反噬。”
公儀卿明白,再說長孫煜這病拖太久了,要想完全治愈根本不可能,隻能說竭盡全力治療,能恢複九層便已經是頂天了。
“老夫瞧着王妃針法頗高,若有王妃從旁協助,殿下定能好得更快。”
給他治病?
他的病她診過,隻能說她能力有限。當年她并未學完就沒了命,如今她半吊子的醫術她實在不敢接下這重活。
“殿下的病我探過,并非我不救,實屬力所不及”
“無妨,王妃隻管如今日這般陪着殿下即可”
房門被推開,長孫煜穿戴整齊的走了出來。
見她衣裳發梢都還是濕的,他鄒眉片刻,脫下外套就直接罩在了她頭上。
公儀卿有些火氣上頭,扯下衣服不悅的瞅着他離開的背影。
一陣微風吹過,此刻渾身未幹的水汽凍了公儀卿一個激靈。
她拽着手裡的外套才明白長孫煜是怕她着涼。
谷主含笑着一言不發,待長孫煜走遠老者才繼續道“王妃先考慮考慮老夫說的話,老夫就先尋殿下去了”
金銀守在門口,見人都走完了公儀卿還沒出來,她急忙進來。
一進門她就看見公儀卿披着長孫煜的外套走了過來。
她内心暗喜,王妃擔憂王爺的病,王爺脫外套給王妃。
這夫妻情深的。
“王妃,膳食已經準備好了,需要請殿下一同用膳嗎?”金銀期待的詢問。
“不用!”公儀卿回院換了一身衣服,又喝了點姜水避寒才坐下用膳。
沒有心情的她食之無味,腦子裡滿是長孫煜那滿身傷痕。
這樣的傷痕她曾經在一個男人的身見過,那是她的将軍,言禦,他用命和滿身傷痕換來了她的江山,可她殺了他,她用最殘忍的方式殺了他。
這種愧疚已經刻在了靈魂上,永遠也得不到救贖。
她隻想一遍遍的為他做事,為他賣命,以求補償他。
公儀卿吃了幾口飯便放下了碗。
自半月前她醒來見過長孫融一面之後便沒再見過他,也不知道他最近過得如何。
屋外的寒風呼呼的吹,公儀卿病未好全,頓感渾身寒涼。
芽芽拿來一件茸毛的披風給她披上,端着熱氣騰騰的藥遞給她,這才轉身往手爐裡添碳火。
“關于公儀沅的婚姻天王是怎麼安排的?”公儀卿捧着碗站在窗邊看着天空緩緩飄下的雪花。
芽芽裝好碳火後将它放進護手裡,放到了一旁才道“回王妃,天王诏中說從此以後任何人不得幹預二小姐的姻緣,她自己愛嫁誰嫁誰,就連相爺夫人也無權幹涉。”
公儀卿嗯了一聲,喝完藥将碗遞給了芽芽,順手又接過芽芽遞來的護手。
她想了想,拉緊披風拿好護手便出了門,芽芽不管不問的緊跟其後。
她到長孫煜院裡的時候他正與谷主交談。
那谷主一見她來,便識相的退下了。
長孫煜瞟了一眼她一身打扮,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才緩緩道“你的病情,如何了?”
“無礙,勞煩殿下挂心”公儀卿規規矩矩行禮後便不客氣的挨着長孫煜坐下。
“嗯”長孫煜冷冷清清的嗯了一聲。“有什麼事情要說?”他放下茶杯,擡眸看向了她。
“昨日谷主問我可否幫助殿下治療”公儀卿試探的開口。
長孫煜繼續冷冷清清的“嗯”了一聲,随後又問“你想提什麼條件?”
公儀卿了然一笑,不愧是他,早猜到她想說什麼。
既然這樣她也不用拐彎抹角了。
“我可以輔助殿下治療,但我想把公儀沅接來藥谷治療。”
長孫煜眯了眯眼睛,嘴角突然楊起一抹公儀卿看不懂的笑,他道“付錢嗎?”
公儀卿愕然,長孫煜繼續道“你是我的王妃,即使受傷并非因我,但我有責任治療,她與我何幹?”
她與你何幹?本來你的王妃該是她不是我,你該救的也是她。。。。
可想起天王本意就是嫁她,公儀卿也隻能認栽。
“你是我的王妃,錢也是我的,你要是打算替她付錢,乘早打消這個念頭。本王不會自己花自己的錢讓自己人浪費自己藥材給别人看病。”
這是公儀卿嫁給長孫煜以來聽他說過最多的話。
如若他這句話作數,那早在半個月前,谷主就不會治療公儀沅。
現在天王和長孫煜鬧了矛盾。
半月前長孫煜為了救她損了半數兵權,天王向來信他,現如今為何要這樣折他半數兵權?
相府是天王的,現在長孫煜不治公儀沅沒準是為了相府好,如若相府與他勾結,沒準天王起疑心會滅了整個相府。
可天王到底為什麼要折長孫煜半數兵權。
他又沒有謀反的心,若他要謀反,以他的權利,早在身體健全時便可以謀反了,何至于等到病重才謀反。
明明她是天王的棋子,又何必需要長孫煜用兵權換她命。
除非,她已經是天王的棄子。
也對,奉昭已經入宮,再也不可能嫁給長孫煜,她當然成了廢棋。
當然成了廢棋。。。。在禦書房裡天王說過“你連命诏都敢劫持,還有什麼不敢”她當時以為天王說的氣話,原來是指謀反一事。
他定然是調查過她與長孫融了。
隻怕在茶樓時她言語之外詢問長孫融謀反一事被他知曉了。
再加上她現在是長孫煜的王妃,天王怕她慫恿長孫煜謀反,将她關押死牢是真的起了殺心。
可長孫煜到底為什麼要忤逆天王也要廢兵權救她。
公儀卿想不明白,半分也不明白。
“我記得殿下曾罰過我抄書,原因是殿下以為我教唆戎王殿下謀反,是嗎?”公儀卿擡眸認認真真的詢問。
長孫煜不語算是默認了。
“殿下那時都以為我真的教唆戎王殿下謀反罰了我許久,若是天王知道,應該是要治我死罪的”
長孫煜還是不語。
“再加上我劫持命诏,天王賜死我也理所應當。”公儀卿死死盯着長孫煜。
“殿下,敢問我有何利用價值值得殿下違抗天王指令,甯損半數兵權也要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