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慶晚會的宴席很熱鬧。
但熱鬧是别人的。
沈熤死後,易芥玔的世界徹底崩塌。
他無法接受自己的孩子就這樣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他試過無數次自殺。
割腕、服毒、跳樓......每一次都被沈丘陵強行救回。最後,沈丘陵不得不給他戴上特制的鐐铐,腳踝上的金屬環連着沈丘陵的終端,一旦他離開安全範圍,沈丘陵就會立刻收到提醒。
這是最後的不得已。
沈丘陵希望易芥玔能多和人接觸,或許能稍微從陰影中走出來。
可易芥玔全程沉默,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對任何人的寒暄都毫無反應。
唯獨望向沈知寒的眼神,還是那樣的偏執可怕......
沈丘陵終于忍無可忍,在操場外和他爆發了争執。
“你看看你像個什麼樣子!” 沈丘陵一把拽住他的手腕,聲音壓抑着憤怒和痛苦,“沈熤要是知道他的爸爸變成這樣,他能開心嗎!知寒當年做又錯了什麼!”
易芥玔猛地擡頭,眼底猩紅,擡手就是一巴掌。
“我還該感謝你和你那個私生子嗎?!” 他的聲音嘶啞得像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你不配提沈熤!”
沈丘陵被這一巴掌打得偏過頭,沉默幾秒後,自嘲地輕笑一聲,轉身就走。
他把易芥玔一個人丢在了那裡。
易芥玔跌坐在路邊,眼淚無聲地往下掉。
他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眼淚流幹,隻剩下一種麻木的鈍痛。
不如就這樣結束吧。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拖着腳上的鐐铐,一步步走向軍校後山的懸崖。
夜風冷得像刀,可他已經感覺不到了。
身體落下的時候,他感到一種解脫的輕松,
一隻手猛地箍住了他的腰!
易芥玔擡頭,對上一雙銳利的眼睛,是秦銳。
年輕的Alpha整個身子懸在崖外,死死抓着他,手臂因為用力而青筋暴起。
宴席上,沈丘陵被前來敬酒的人絆住,等他終于有空查看終端時,警報器瘋狂閃爍!
易芥玔的位置已經靠近後山懸崖!
沈丘陵的臉色瞬間慘白,他一把推開周圍的人,瘋了一樣沖出會場,連酒杯砸碎在地上都顧不上。整個宴席因為他突如其來的舉動而騷動起來。
沈知寒注意到這邊的混亂,下意識給秦銳發訊息詢問情況,可秦銳正吊在懸崖邊,根本沒空回複。
沈丘陵趕到懸崖邊時,秦銳已經将易芥玔拉了回來。
可易芥玔的眼神依舊空洞,仿佛靈魂早已死去。
沈丘陵顫抖着手,按下了鐐铐上的麻醉裝置,
“滴。”紅光閃過。
易芥玔的身體軟軟倒下,被沈丘陵一把接住。
他緊緊抱着昏迷的愛人,像是抱着最後的一絲希望。
易芥玔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熟悉的卧室裡。
床邊,沈丘陵靜靜地坐着,眼底布滿血絲,下巴上冒出了青黑的胡茬,整個人憔悴得像是老了十歲。
易芥玔看着他,突然心如刀絞。
這個曾經意氣風發的男人,如今也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他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可最終隻是别過頭,閉上了眼睛。
沈丘陵握住他的手,聲音沙啞:“......别再這樣了,求你。”
“我已經失去沈熤了,我不能再失去你。”
易芥玔沒有回答,可眼淚卻順着眼角無聲地滑落。
窗外,月光冷冷地灑進來,照在客廳那張全家福上。
畫像裡,年幼的沈熤被兩人抱在中間,笑得燦爛。
而如今,這個家早已支離破碎。
————
餐桌上,秦銳正忙着給湛明熙堆一座食物小山。
油焖蝦、糖醋排骨、清蒸魚塊......碗裡的菜肴已經搖搖欲墜,秦元帥舉着奶黃包懸在半空,最終郁悶地塞進自己嘴裡。
“太甜了,對牙不好。”他掀起眼皮,目光在兒子和點心之間來回掃視,意有所指。
“啧。”秦銳直接翻了個白眼,選擇無視。
“對了小銳,”湛明熙揉了揉懷裡的小崽子,琥珀色眼睛在燈光下像融化的蜜糖,“你中午那麼着急打通訊,是有什麼事嗎?”
“就是,和沈知寒相關的,”秦銳猶豫了一下,“我昨天在校慶遇到了易芥玔,他精神狀态很不好。”
“他還提到了沈熤。”秦銳咬着筷子。
餐桌上沉默了一瞬。
湛明熙放下崽子,指尖在終端上輕點幾下,醫療系統的藍光映在他眼睛裡。
“先吃飯,吃完飯再工作。”秦元帥皺眉。
光屏上跳出一份十年前的病曆:
姓名:沈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