診斷:先天性基因崩潰
既往史:心髒功能不全;肝功能不全......全身□□官衰竭原因待查;
基因特殊,異體器官排異反應較大......
“找到了。”湛明熙下意識推了推眼鏡,卻推了個空,他這才意識到自己不在醫療所裡,“當年易芥玔帶他來求診時,這孩子已經需要人工輔助維持生命了。”
“......全身器官都在衰竭。我給他确診了,是很罕見的病例,”湛明熙摸着下巴,想了想,“換了人造器官,但基本這輩子離不開無菌艙了。”
“後來沈熠還是死了。”秦銳戳了戳碗裡的鴨血,“也是因為這個,沈知寒才會被我們家收養。”
“真不知道他們把沈知寒當什麼,沈熤的活體器官庫?”說到這裡,秦銳的拳頭下意識地攥緊,“用不上了,說扔就扔。”
湛明熙歎了口氣:“小銳是想幫幫易芥玔嗎?”
“我?幫他?”秦銳立刻反駁:“開什麼玩笑!”
“我隻是......不希望他們再糾纏沈知寒。”秦銳的聲音悶悶,崽子似乎察覺到氣氛不對勁,小手拍了拍秦銳的拳頭。
“明明好不容易一切才變好。”
“好吧,為了小寒。”湛明熙撓撓崽子下巴,“過兩天你和我一起去拜訪他們一下吧。”
“為什麼我也要去?”秦銳不情願地撇嘴。
秦元帥的巴掌震得湯碗一跳:“你什麼态度!現在是你求你爸爸辦事!”
“好了好了!”湛明熙夾起一個丸子,送進秦元帥口中,終于暫時停息了父子倆的戰火。
“爸爸,我也要!”秦銳立刻張大嘴,剛才的陰郁一掃而空。
小崽子有樣學樣,“嗷嗚”吐出個小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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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沈知寒發現身側的床鋪早已空了,他走到玄關,看到秦銳一邊系軍裝領帶,一邊手忙腳亂地示意崽子安靜。
“什麼事?”沈知寒疑惑地看着秦銳。
秦銳吓了一跳,趕忙把崽子提溜起來,塞進他懷裡:“我爸找我有事,你快去軍部,别遲到了!”
沈知寒的目光落在他眼睛上,似乎想看出什麼。
秦銳沒給他追問的機會,快速轉過身,利落地關門。
要是被知道要去見易芥玔......秦銳縮了縮脖子,想起前幾天才在床上發誓不再插手沈家的事。
秦銳在一家花店前接到湛明熙。
湛明熙抱着橙黃相間的康乃馨,淺色風衣被晨風吹起一角。
“要我說得買些菊花什麼的,給他們家驅驅晦氣。”秦銳一邊開車門一邊嘟囔。
湛明熙輕撫花瓣:“總要替小熤表表心意。”
秦銳看着花店門口的向日葵,也讓店員包了一束。他把向日葵小心地放進車裡,咧嘴一笑:“給沈知寒的,他最喜歡向日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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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莊園的鍍金大門在陽光下刺得人眼睛疼,莊園裡奢華的布置無不透露出沈家絕對的财富和地位。
沈丘陵親自迎出來,目光卻在掃過秦銳空蕩蕩的身後時黯了黯:“知寒他,還是不願意......”
“打住!你跟他沒那麼熟,”秦銳瞥了他一眼,冷笑着:“當初把他扔在軍校自生自滅時,你可不是這副慈父面孔。”
“好啦小銳。”湛明熙輕輕按住兒子手臂,懷裡的康乃馨沾着露水,“沈先生,讓我見見小易好嗎?”
湛明熙作為曾經的就診醫療官,也幫助過沈熤不少。
沈丘陵猶豫了。
“我愛人他,情緒可能不太好,希望湛醫療官多多包涵。”最後,高大的alpha歎了口氣,将兩人引進客廳。
客廳正中的巨幅畫像刺痛了秦銳的眼睛:沈丘陵摟着易芥玔,懷裡抱着笑容燦爛的沈熤。水晶吊燈的光暈下,三人幸福得像個童話。
沒有沈知寒。
從來都沒有。
房門無聲打開,陽光像融化的黃金鋪滿整個房間。
易芥玔坐在窗邊的椅子上,蒼白的皮膚在光線下幾乎透明,像一尊被供奉的瓷器。絲綢睡衣熨帖地裹着消瘦的身形,膝上搭着條羊絨毯,邊緣繡着沈家的家徽。
毯子垂落着,剛好遮住腳踝處的金屬冷光。
“湛醫療官?”易芥玔轉過頭,灰敗的瞳孔突然亮起微光。
湛明熙輕輕按住想要跟進的秦銳:“讓我們單獨聊聊。”
當沈丘陵順從地退出時,他注意到沈家家主手中握着鐐铐的遙控器,那東西被僞裝成精緻的懷表,鍊子纏繞在沈丘陵手腕上,像條陰冷的蛇。
門關上的瞬間,易芥玔試圖起身。
毯子落地的聲音很輕。
精緻的鐐铐在陽光下閃着冷光,金屬環内側墊着天鵝絨,仿佛這樣就能讓囚禁變得優雅。
“讓您見笑了。”易芥玔盯着自己腳踝上的淤青,嘴角扯出破碎的笑。
他腳邊散落着幾本相冊,最新翻開的那頁是沈熤,孩子穿着無菌服,在隔離艙裡對着鏡頭比V字手勢。
湛明熙彎腰撿起毯子,輕柔地蓋在易芥玔的膝蓋上,遮住腳踝上的冷光。
他将花束放進易芥玔顫抖的臂彎,沉靜的檀香氣味緩緩鋪開。
湛明熙的信息素像一帖古老的中藥,帶着經年累月的溫厚。他環住易芥玔顫抖的肩膀,感受到掌下單薄脊背上凸起的骨節。
“康乃馨......”易芥玔突然哽咽,花莖在他掌心折出裂痕,“您也是來勸我放下的嗎?”
淚水砸在花瓣上,濺起細小的水霧:“就像他們說的......讓我接受沈熤已經死了?”
“和我講講吧,小易,”湛明熙抱住哭得發抖的易芥玔,輕撫他的頭頂,“那年你帶着沈熤離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