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會以為我很在乎你說的這些吧。”
琉璃盞倒滿酒液,伏不厭端起來抿了一口,“原來你是個這樣的人啊。”
紅色的酒液晃動,香味撲鼻,是西邊域外之地的赤珠雲霞。
我眨了眨眼,臉上寫着願聞其詳,“尊主覺得我是個怎樣的人。”
伏不厭道:“窺人心者入人心,你觀察入微,想必就是在找可乘之機,一舉攻破别人的心防,用情愛作遊戲把人耍的團團轉。”
“月不常盈,人不常滿,盈妃......”他不屑地念出這兩個字,“皇帝居然會給你這樣的封号,他都被你愚蠢的把戲欺騙,可見傳聞就是傳聞,他也不過如此。”
“這尊主這可冤枉我了,我并不想入你的心,隻是想報複你一下。”我聳了聳肩,有些垂頭喪氣,“誰叫你不給我飯吃,不過顯然,你并沒有讓我如意。”
他沒有說話,我又道:“厭這個字,應當是很親近的人留給你的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都說了,我不在意,别白費功夫了。”
他反應平淡,眼中無波瀾,可見所言非虛張聲勢。
我歎了口氣,有些受傷道:“尊主對我提防之心太重,我真的隻是想知道你的名字而已。”
“你知道我叫什麼嗎?”
我自說自話,“我叫周妧,妧這個字你知道什麼意思嗎?”
“就是美好的樣子。”我撩了撩頭發,問他,“是不是沒讓我爹娘失望啊?”
伏不厭垂下手腕,他幽冷的眼睛蒙着飄渺的霧氣,豔美又森然。
“既然好奇我的名字,那我給你個機會。”
琉璃盞放在桌案上發出清脆的聲音,兩道身影如鬼魅現身于明月之下。
“尊主。”
伏不厭什麼都沒說,靡豔的唇抿了下。
那兩道身影便消失在視線中。
這是什麼意思?
還沒等我疑惑太久,眼前的空氣好像震蕩了一下,一把通體漆黑的長劍擦着我的下颌刺了過來。
我眼睛頓時瞪得像銅鈴,驚恐地看着劍身劃過,像是電影裡的慢鏡頭。
側身躲過後,腳下一個踉跄才站穩,小心髒“撲通撲通”地打鼓,我捂着胸口驚魂未定。
還好還好,要不是我反應快,現在腦袋已經搬家了吧。
你爹的!我忍着想上去給他一巴掌的沖動,瘟柔地笑笑。
“尊主,我......”
我話都沒說完,那柄劍又向我發動攻勢,此人身手遠在我之上,不是我能應付得了的,他劍法變幻莫測,難以預測,我躲的狼狽,幾乎是被壓着打。
突然,極大的不安感自耳後傳來,冷硬的風拂起我的頭發。
餘光中,另一個黑影出現在我的身後,長劍淩厲地出招,我步步後退,踏入他的拳徑範圍。
“嘭!”
前後強大的兩道内力對撞。
琉璃盞紋絲不動,某一處發出細小的聲音,裂痕如蛛網蔓延,然後,整隻盞像是花苞綻放,碎片四散。
鮮紅的酒滴滴答答的從碎片上滴到地上。
我的血也一樣。
“盈妃娘娘還想知道我的名字嗎?”
伏不厭倚在椅子的扶手上支着頭。
黑絲如綢,傾瀉滿身。
襯的我蓬頭垢面的像個階下囚。
我跪坐在地上,咽下嘴裡的血,上下牙都在打顫,我想笑,牽連着心肝肺擰着疼,想咳嗽,卻被什麼憋住,喉間腥癢,又噴出一口血霧。
高坐在上的人見此狀,罕見地在臉上露出了明顯的情緒。
不加掩飾的譏諷。
差點晃瞎我的眼,讓我傷上加傷,身心受傷。
我抖着手将嘴角不斷的血絲抹去,氣若遊絲,“當然了。”
伏不厭看着她被血染髒的臉,一滴血點挂在她的睫毛上,她傷得直不起身,眼睛裡燃着火焰,明亮的吓人。
卻無半分溫暖之意。
“很好,娘娘這麼執着,我送娘娘兩個字如何。”
她笑意更盛,是能輕易将人吞噬的危險,“好呀,你親手寫嗎?”
“對,親手寫。”
伏不厭走到我邊上,拿起那把劍,鋒利的劍尖對準我的喉嚨,我仰視着他,完全不加防範,“尊主的臉,比青樓最風情萬種的頭牌都豔,真叫人看不夠啊。”
他用劍身拍了拍我的臉,一股濃重的腥氣順着臉往上舔,讓我的汗毛立馬起立對它敬了個禮。
這是把煞氣極重的劍,纏繞無數亡魂,血腥氣濃的已經除不去了。
“那一會你就好好看着,看個夠。”
我回應:“尊主慷慨,那您略有瑕疵的身子呢?”
他手一頓,劍鋒切斷了我的一縷頭發,然後手腕一轉,劍尖隻與我隔着發絲的距離,滑到我的心口。
我笑看着他,堅信他不敢刺下來。
他看懂了我的意思,目光沉得都能滴出水,劍一路往下,停在我的大腿上方,劃破我的褲子。
我挑了下眉。
他道:“不如在這裡,我也親手給你刻兩個字,符合你的。”
丢掉手中的劍,他蹲下身,靠近我,眼裡盛滿了惡意。
“放蕩這兩個字怎麼樣,你說皇帝或者淮南王看見了會不會惱怒到直接殺了你。”
“畢竟,你确實是這樣的人。”
“我說,”我伸手掐住了他的下巴,成功看到他臉黑了下來,“我說當然不會。”
他從我手中撤出,與我拉開距離,下巴上紅色的掐痕明顯。
我心情舒暢了些,“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秦玦比你好了不知道多少,看到我腿上的字,他也隻會懲罰給我刻字的人。”
“你是不是腦子被打壞了。”伏不厭皺眉,對她的天真不屑,“他是個男人,還是帝王,你身上有了烙刻,隻會是他的恥辱。”
我嗤笑,“不懂的是你,我不是他的恥辱,是他的愛人。”
伏不厭拂袖,“一派胡言,既然你如此自信,那就試試看,你的下場到底會是什麼。”
“來人,把炭火拿上來。”
很快,一個滾燙的火盆被端了上來,裡面有根燒紅的鐵棍。
火盆離我很近,熱氣把我的臉熏得通紅,我咳了兩聲,“你知不知道這麼做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