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你污了皇妃清白,讓皇族顔面掃地,尊主,你都對不起你自己。”
伏不厭擡起眼皮,長睫微動,“你說什麼?”
“你口口聲聲說自己不在意,但是你用這種方法羞辱我不就等于你承認了曾經它也羞辱過你嗎?”
羞辱,這是個對伏不厭陌生又熟悉的詞。
他愣住了,女人的聲音還在繼續。
“尊主,你知道自己是誰嗎?”
“你應該為誰喜,為誰悲,又為誰舍生,為誰忘死?”
“你什麼都不知道,因為你隻是個工具。”
伏不厭渾身一震,猶如石頭在堅冰上砸出了個洞,落入冰封已久的大海,時光的另一頭,他分明早就遺忘了的。
……
“伏厭,從今日起你就開始練華光重影,此功有九重,每一重都需要忍常人不能忍,棄常人不能棄,你可能做到?”
“......遵命,父王。”
伏厭五歲那年,被打進華光重影的第一重,鍛體。
自此,他擁有了世上最佳的練武根基,失去了唯一一個陪伴他愛護他的忠仆。
“父王,第二重,靜心,已成。”
“父王,第三重,斷情,已成。”
“父王,第四重,雲天,已成。”
......
“......第七重,祭華,失敗。”
“伏厭,你根本就不配做我兒子!你和你母親一樣肮髒下賤!她是賤人,你也是!你就不該出生,我的霸業毀了!全毀了!這麼一點小事你都辦不好,你怎麼還不去死!”
謾罵聲像藤蔓纏繞住他的人生,可惜,從華光重影的第三重開始,他就感覺不到屬于正常人的情緒了。
華光重影像是詛咒,毀了他的身體,也毀了他的人生。
“......從今天起,你叫不厭,你回北冥,裡面有我留給你的人,你要好好地活下去,為自己活着,不厭,不厭,母親對不起你,我愛......”
……愛什麼?
伏不厭收回握在劍上的手,粘膩的血糊了他一手,漆黑的劍早已貫穿她的心髒,她以死破開了他練了十八年的華光重影。
他的母親,廢了他的武功。
華光重影,由愛他的人開始,被愛他的人終結,像是詛咒,殺死了世上最愛他的兩個人。
他冷眼旁觀了一切。
看着他的父王比他先瘋掉。
瘋?
正常人才會瘋。
他早就不是正常人了。
“父王,我失敗了。”
“你個廢物!你們母子兩個人就是我的災星!滾——”
伏不厭的眸子明明滅滅,裡面閃過太多灰暗的東西。
“尊主?”我喚了他一聲。
伏不厭重重地打了個激靈,才從回憶中抽離,不解自己為何如此。
“尊主還要繼續嗎?”我往炭火的方向看了一眼,猜測了一下火棍的溫度,“你還要燙我嗎?”
他突然一腳踢開火盆,我本能地閉上眼縮了一下脖子,火星在地上滾出老遠,最終熄滅,炭灰撒了一地。
我睜開眼後在心裡痛罵。
有病吧,活閻王啊你!
此時又有道身影閃在我的身前,救命!我已經被閃出陰影了,差點抱頭鼠竄。
不過我傷得太重,現在正是輕度癱瘓,竄不了。
“尊主,請您三思,她好歹也是......也是妃子,如果我們動了她......”
“奉彌。”伏不厭打斷他的話,猩紅的眼睛盯着他,“你喜歡她什麼?”
“我......”
奉彌張了張嘴,沒說出來話。
不是,這怎麼繞着繞着繞到他身上了。
難不成今晚,伏不厭是為着他的私心才對周妧出手?
不應該啊,自己什麼時候這麼重要了?奉彌一頭霧水。
“我不喜歡她。”奉彌故作輕松,“我和她不過算是有同路交情的朋友。”
?
同路交情的朋友?我險些把牙咬碎,你最好是!
伏不厭的目光掃過奉彌脖子上暧昧的紅紫痕迹,“所以你是從理智的角度來勸我放過她,而非私情?”
“對,從理智上。”
“不過我和她也沒私情。”奉彌補充道。
伏不厭将手搭在眼上,冷聲道:“讓她滾。”
奉彌半蹲下,手環過我,扶住我的胳膊,想将我扶起來。
我微笑:“這位小哥有些面熟,你是誰啊?”
奉彌:“......”
我驚訝道:“好像是和我有過同路交情的朋友诶,你叫什麼來着?”
奉彌:“奉彌。”
我露出欣喜之色,“哦!原來是奉彌啊,幸會幸會。”
不過我沒和奉彌計較太久,誰叫我友愛大度呢,絕不是因為在别人眼皮子底下!
我搭着奉彌的手,借力起身,又甩開他,往前追了一步。
“尊主,這下你能告訴我你的名字了吧。”
他轉身往裡走,繞過紗幔時停了一下。
“伏不厭。”
“伏不厭。”三個字在我的唇舌暧昧地遊蕩了一圈,我道:“真是個好名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