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梨的心猛地一跳。
他這種笃定的語氣,仿佛已經預見了她的行動,甚至為她規劃好了步驟。
她不喜歡這種被“安排”的感覺,讓她覺得自己的決心受到了質疑。
讓她出主意可以,但小跟班怎麼能反過來命令老大該怎麼做?
“你怎麼就确定我一定會和宋牧陽談?”
她幾乎是帶着挑釁反問,連“爸爸”這個稱呼都吝于使用,直接叫了全名。
柏知賀看着她倔強的眼神,忽然伸出手,作勢要拿回她手裡的照片:“如果真的不會……那請把照片還給我吧。”
他原本以為宋梨會像護食的小獸一樣縮回手,或者沒好氣地拍開他。
然而,預想中的反應都沒有發生。
他的手,非常輕松地就握住了宋梨拿着照片的那隻手的手背。
她的手很軟,帶着微涼的觸感,和他掌心灼熱的溫度形成鮮明對比,這觸感讓他心頭一悸,異常舒服。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宋梨像是被燙到般猛地抽回手,同時将照片牢牢攥緊在另一隻手裡,盯着柏知賀,語氣帶着控訴:“照片上的人是我!你這是侵犯我的肖像權!”
言下之意,這些照片,所有權歸她所有。
柏知賀的手還懸在半空,掌心似乎還殘留着她手背微涼的觸感。他沒有收回手,反而迎着她帶着薄怒的目光,低聲問:“那……你會報警抓我嗎?”
他的聲音裡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和緊張,耳根卻悄悄染上了一層绯紅。
宋梨的目光掃過他通紅的耳朵,心裡莫名地有些煩躁,語氣卻依舊強硬:“不會。但我會把照片都拿走。”
柏知賀的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點燃了,一團火燒得他心跳加速,幾乎要躍出胸膛。但這火焰在燃燒的同時,也燒出了一絲清晰的失望。
宋梨怎麼能如此平靜?
她的眼神裡沒有一絲一毫的羞澀或慌亂,仿佛他剛才握住的不是女孩子的手,而是一截沒有感覺的木頭。
他在她心裡的位置,或許真的和小白差不多?
想要真正走進她的心,看來還有很長很長的路要走。
“沒關系,”柏知賀收回手,掩飾性地摸了摸鼻子,強裝輕松地說,“我還有很多備份呢。你總不可能把我電腦也拿走吧?”
他沒有注意到,宋梨捏住照片邊緣的手指,在聽到“備份”兩個字時,幾不可察地收緊了一下。
“破電腦誰稀罕要。”宋梨嗤之以鼻。
“是有點破,”柏知賀老實承認,帶着點窘迫,“内存快不夠用了,等我存存錢,再買個容量更大的。”
宋梨毫不留情地打擊:“你比宋月光還窮。”
宋月光至少剛拿了六千獎金。
柏知賀不服氣地反駁:“我要是競賽拿了獎也有獎金的!”
“有獎金也是個窮鬼。”宋梨的毒舌精準補刀。
柏知賀:“……”
他像被戳破的氣球,瞬間蔫了下去,肩膀垮了下來,“……好吧,你說的沒錯。”
他突然就熄了火,宋梨反而不好再咄咄逼人。
有時真的很難分辨他到底是臉皮薄還是厚。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心地太善良,太容易輕信别人,簡直像隻懵懂的小羊羔,被人賣了估計還能笑嘻嘻地幫人數錢。
就在這時,樓下傳來一陣喧鬧的聲響——行李箱滾輪摩擦地面的聲音、歡快的說笑聲。
柏知賀和宋梨對視一眼,知道是“旅遊回來的一家三口”到了。
宋梨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率先走出了這間狹小的卧室。
她剛走下樓梯,就迎面撞上了客廳裡那其樂融融的一幕。
柏父正脫下外套遞給甯阿姨,甯阿姨臉上帶着滿足的笑容。柏知馨則興奮地圍着剛放下的行李箱打轉,叽叽喳喳地說着旅途見聞。
三人臉上洋溢的笑容,在寬敞明亮的客廳裡,勾勒出一幅标準得刺眼的“幸福美滿小家庭”圖景。
“爸爸,甯阿姨,你們回來了。”柏知賀的聲音從宋梨身後傳來,平靜無波,像在履行一個既定的程序。
柏知馨聽到聲音,擡起頭,看到宋梨的瞬間,誇張地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圓:“哎呀!宋梨姐姐在呀!”
她的目光在宋梨和柏知賀之間來回掃視,帶着一種少女特有的、自以為洞察一切的狡黠,“你不會是從哥哥房間裡出來的吧?你們……在裡面做什麼呀?”
她刻意拉長了語調,在這個初識禁果的年紀,在無人的家裡,孤男寡女共處狹小的卧室,很難不讓人産生暧昧的聯想。
宋梨冷冷地勾了勾嘴角,那笑容毫無溫度,甚至帶着一絲嘲諷。她目光銳利地看向柏知馨,慢悠悠地開口:“我是從你房間裡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