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什麼搞得這麼暧昧,不能在外面說啊?”想到剛才師甯那怨恨的眼神,慕維覺得自己早晚要被他弄死。
“不能當他們面說,”狄炎秋擦了擦額角的汗,喝了口水,“你告訴我的那個文身男,我通過他查到了一些事情。”
狄炎秋找的私家偵探把他帶到那個文身男上班的地點時,狄炎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文身男就職的那個動保NGO,不單單涉及動保主題,這個NGO的辦公室裡,還挂了其他七個NGO的牌子,有女權,有人權,有環保,有兒童,有教育,有反家暴,還有來片場搗亂的ASE ANTI Sexual Exploitation。
一套班子,八個名頭。
“假NGO組織?”慕維不禁想到了街頭□□的,拿出的樣品裡什麼證件都有。
“組織是真的,但動機是假的。”
狄炎秋當即就去核查了這個八個NGO組織的成分,竟然全都是真的,且隸屬于同一家離岸慈善基金會。
他還順道把私家偵探搜集到的文身男在各個集會上的照片一字排開給慕維看。
慕維終于明白為什麼各國特情組織招人的标準第一個就是“普通”,外貌特征明顯果然容易被發現和追蹤。
“「嘴上全是主義,心裡全是生意」那種?”慕維似懂非懂。
“差不多。”狄炎秋若有所思。
“那也跟咱們八竿子打不着啊。”慕維想不通,他們一個破拍片的,怎麼就跟慈善基金會産生交集了。
“應該是有人花錢請他們搞我們。”狄炎秋判斷。
“還能這麼操作呢?”這種跨服打擊是慕維沒想到的操作,這着實超出了他的想象力。
“你有時候單純到我都不覺得你是個導演。現在那些NGO組織有幾個是沒有政治目的和資本操控的?”狄炎秋說。
慕維隐約想起自己曾經看到的新聞:香港有個地産商就利用環保組織阻止政府對新界的開發,以便他繼續炒高香港樓市。
他當時還在感慨商戰都這麼高端了?不是開水澆發财樹了?但他萬萬沒想到,這麼高端的商戰竟然能落到自己頭上。
要不是這個幕後黑手,他現在可以拍美美的姑娘,而不是每天面對一群風騷的肌肉大漢。
“是誰搞我們?”慕維氣得牙疼。
“沒查出來,但我把叛徒查出來了。”
“你準備怎麼處理叛徒?”慕維問。
“已經讓他滾蛋了。”
“他能願意走?”慕維知道,在法國開除一個正式員工可沒那麼簡單。
法國不是美國,是有嚴格的勞動法的。
而且,法國勞動法傾向于保護勞動者權益,解雇員工需滿足嚴格的程序要求。用工方需充分評估理由合法性,履行面談,通知,補償等義務,否則,可能面臨法律訴訟和高額罰款。
所以,在法國當老闆很是憋屈,尤其是小業主,賺得少,高稅收,屁事多,還不受營商環境待見。
“他不滾蛋,我就告他,我手上有他收錢吃裡爬外的證據。你覺得他願意因為受賄坐牢,還是辭職滾蛋?”狄炎秋惡狠狠道。
“怎麼感覺你買的不是個公司,是個篩子,全是洞。”慕維點了支煙,深吸一口,看向遠方。
“可不是嗎!”狄炎秋也悲憤不已。
“但是,我有點想不通,你這個小爛公司,要名氣沒名氣,要錢沒錢,誰會吃飽了撐的搞你?”
“不知道。”狄炎秋攤了攤手。
慕維覺得這事有蹊跷,但他也猜不清裡面的脈絡。
劇組休息後,慕維一頭紮進了自己的辦公室剪輯室兼休息室,他現在被迫兼職後期,要趁休息時間把之前拍好的素材粗剪出來。
等他剪完後,天都快亮了。
他不打算回狄炎秋家了,再過三個小時就要拍攝了,這麼來回折騰把時間浪費在路上不劃算。
他走出辦公室,想找個地方湊合睡一會兒時,竟然在辦公室外面的沙發上看到了正在呼呼大睡的狄炎秋。
這人竟然一直在等自己?慕維驚了。
他有點觸動,但他也說不清是什麼感覺,就是又酸又澀的。
狄炎秋睡得很沉,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長卷的睫毛給眼底罩上了一層陰影,讓眼窩看上去更深邃了。
他的睡顔讓慕維有些恍惚,他竟然不經意想起他們從相識到如今的點點滴滴,但奇怪的是,這些内容越往後,越像是人設跑偏了似的——
開始的狄炎秋不是現在這個樣子,而現在跟自己的喜好嚴絲合縫,像是量身定制的好朋友和搭檔。
像是一道最開始厭惡的菜,第二次吃就喜歡上了——是菜跟着口味變了?還是自己口味跟着菜變了?
慕維想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