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炎秋從Studio辦公室的保險櫃裡,拿出扣下的奧利維亞的針孔攝像機。
“不是要自證嗎?還有什麼比這個更能自證?”他把機器在慕維面前晃了晃,一臉勝券在握。
“什麼意思?”慕維沒明白。
狄炎秋比畫了一個擁吻的動作,讓慕維恍然大悟,同時十分害臊。
“能行嗎?”慕維還是有點擔憂。
狄炎秋拿出數據線連接電腦,開始播放拍到的視頻。那個針孔攝像頭品質不錯,人物動作表情聲音都拍得很清晰。
親眼回顧接吻片段,氣氛不免有些尴尬,倆人大氣都不敢亂喘。
慕維之前十分不理解那些喜歡自拍豔照的情侶是什麼樂趣,現在有點懂了,再看确實很刺激。
狄炎秋倒是淡定:“這片子太長,不能全用,你剪一剪吧。掐頭去尾,隻截取了從你拒絕奧利維亞那句「你找錯人了」到奧利維亞暴走的部分,後面聊天的穿幫部分剪掉。還有,記得給奧利維亞的臉打上碼,聲音也調一調。反正别讓人認出是她。”
“我是該說你憐香惜玉呢,還是挺有武德呢?不牽扯第三方啊。”慕維笑了。
“扯淡吧,我巴不得她死,隻是放她的臉出來,我們就要被她告了。誰知道她背後有沒有靠山,這個靠山我們惹不惹得起。”狄炎秋一臉無奈。
“你要怎麼證明這不是為了公關而事後僞造的視頻?”慕維問。
“錄像屏幕不是都有時間戳嗎?”
“那是監控錄像有,針孔不知道有沒有?就算有,那個時間很容易僞造,證明性似乎不強。”慕維找出了狄炎秋的邏輯漏洞。
“對哦。”狄炎秋也意識到了問題,“那怎麼辦?”
“咱們先看看能不能從視頻裡找到一些日期性質的标識吧。”慕維提出了最可信的辦法。
兩人開始對着視頻一幀一幀仔細研究。
“你看,最開始的幾幀上閃到了辦公桌電腦上的日曆和時間。我們把這幾幀做個定格,強調一下時間元素。”慕維指着最開始的鏡頭說。
“你當拍電影啊?還讓觀衆自己猜線索?拍電影不都還要給個特寫嗎?簡單粗暴點,畫個紅圈,寫清楚這是發生時間。”狄炎秋一臉嫌棄,他不懂在這上面有什麼可婉轉隐晦的。
慕維沒辦法反駁,因為狄炎秋吐槽得有道理,導演就喜歡沒事幹瞎埋暗示,還十分隐晦,一般人都看不出來。
“我想到一個鐵證!”慕維蹦了起來。
他拿出手機,瘋狂在微博裡搜索着什麼,不一會兒,他十分滿意地發給了狄炎秋一大堆截圖。
“把這些也編輯進去。”
狄炎秋低頭一看,是之前他倆跟周振海一起上過的那些熱搜——九流導演夥同男友設計并毆打圈内大佬。
“你要用之前的假新聞證明你是gay?”狄炎秋問。
“嗯。多好的鐵證。用醜聞洗白醜聞啊,反正都被假新聞陷害了,不利用一下有點虧。”慕維十分得意地笑了笑。
當時,鋪天蓋地的水軍下場,用各種真料摻假料,把慕維徹底塑造成了純人渣,洗都洗不白那種。周振海的黑料快速被稀釋,撤下,原本的周振海單方面傷害行為,愣是被引導成了慕維攀附權貴失敗後的倒打一耙。
“我之前也沒覺得這些權貴的操控能力多恐怖,但當周振海老婆把我送上熱搜洗白她老公的時候,我确實被那個輿論陣仗震撼了——他們是真的可以颠倒是非,隻手遮天的。”
“别了吧。”狄炎秋有點抗拒。
“這些新聞都沒你的名字,隻有我的,你放心吧。”慕維說,“雖然這個新聞證明我是個品行惡劣的gay,但品行惡劣的gay也是gay。”
“我當然不是在乎這個。”
“那你在乎什麼?”
“感覺這件事對你打擊很大,我怕你無法釋懷。”
“為什麼無法釋懷?”
“它毀了你的事業,導緻你欠了債,還逼迫你跑路法國。”
慕維笑了笑:“說實話,除了破産欠債的部分,我甚至有點感激那個胡說八道的記者。要不是他斷了我的後路,我也許還在國内拍那些拍不完的垃圾。”
狄炎秋一臉搞不清狀況地看着慕維。
慕維接着說:“從大三開始,我就在無休無止地過那種日子,拍垃圾,還債,拍垃圾,還債……等到債還完了,我人也廢了,連審美都沒了,我甚至覺得我根本不配拍電影。這就是你之前邀請我,我堅決拒絕的原因。”
“大三?還什麼債?”
“我父母的債啊,我家的廠房着火,燒死了好幾個工人,連帶進去救人的父母一起燒死了。工廠燒沒了,賣都賣不出去,賠償死亡工人的錢就隻能由我來償還。”
狄炎秋此時的臉色無比難看。
“你那是什麼表情?你别這樣啊,你這樣我以後有話不跟你說了。搞的氣氛這麼沉重。”
“我隻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都十年了,我早熬過來了,而且,年少經曆過大風大浪是好事,之後更容易看得開。”
确實,對慕維來說,從那以後,再沒有什麼坎比那道坎難過,跑路法國對他來說跟度假似的。
“我這人可能天生欠債聖體,剛還完父母的債,就欠上了自己的債。不過,我甚至有點喜歡在法國打三份工還債的日子,每天累得跟狗一樣,回到家就秒睡,根本沒有腦子胡思亂想。在這裡,什麼夢想,什麼信念,什麼前途,統統都是扯淡,活着就行。這就是傳說中的,孔乙己的長衫被脫掉了吧。”慕維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