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娘豪氣地一甩手裡的抹布:“我就給你們免單了!”
“不過你可别告訴溫皎,你就說你已經付過錢了。”
老闆娘下意識地放低了聲音:“之前溫皎出去吃飯,飯店的老闆認出她來,說什麼都不肯要錢,最後這孩子硬是把錢塞進服務員手裡跑走了。”
“你說這孩子和我們客氣什麼呢,是不是?”
周子顔:......
她好像明白為什麼溫皎不喜歡出去吃了。
“嘎吱。”
烤肉店的門被從外向内推開,溫皎拎着一個綠色的塑料袋走進來,裡面有冰袋、水銀溫度計和一盒感冒藥。
老闆娘見她進來,有些心虛地拿起掃帚在并沒有灰塵的地方胡亂地掃了兩下,她彎腰掃地的時候,對周子顔狠眨了兩下眼,暗示意味明顯。
周子顔:......
溫皎坐下,從袋子裡拿出冰袋遞到周子顔手裡,周子顔愣了下,擡起紅腫的像螃蟹的眼皮。溫皎的表情看起來和平日沒什麼兩樣,但說出的話卻是帶着關心的:“冰一冰吧。”
說完她頓了下,語氣隐約帶着些許的安慰:“不管發生了什麼事都會過去,明天就不痛了。”
“......嗯。”
周子顔将冰袋捂在眼睛上,明明冰袋是涼的,她卻感覺自己的眼眶在發燙,眼淚不聽使喚地順着她的臉頰往下流淌。
砸碎的瓷片、家人的利用、被斷掉經濟來源後的無力,一幀一幀的畫面從腦海中劃過,化為此時酸澀的眼淚。
溫皎安靜話少,性子偏冷,但并不冷漠。
每一個小細節她都看在眼裡,隻是沒有選擇去說。
周子顔知道,從一開始就知道。
“怎麼哭了?”
溫皎遞過一張幹淨的面巾紙,淚砸落在她的手心裡。
淚是滾燙的。
淚水浸濕了她手中面巾紙,一點點向紙的四周擴散,溫皎握緊掌心,第一次感覺不知所措,她沒有安慰過别人,因為很少會成為别人傾訴的對象。
隻能盡可能模仿印象裡别人說的話。
周子顔很喜歡拍漂亮的照片,發僅她可見的朋友圈,無論假期去哪裡旅遊,都要各種拍拍拍,似乎要将生活的每一刻都記錄下來。
溫皎道:“眼睛哭腫了,明天就沒法拍漂亮的照片了。”
周子顔眼淚掉得更兇了。
最後是老闆娘把兩盒肉烤熟給兩個人打包帶走了,臨走前溫皎付款,老闆娘笑眯眯地看了周子顔一眼,隻道:“你朋友付過了。”
周子顔的消費水平随便在餐廳裡點一壺茶水都比這裡的烤肉價格高,溫皎沒有懷疑老闆娘的話。
兩人返回了小區。
回到家後,周子顔的情緒終于慢慢平複了下來,溫皎強迫她去用涼水沖了沖眼睛。
走在一起的時候,周子顔腳步跌跌撞撞,差點摔倒,溫皎急忙上前扶了她一把,這才發現她的小臂溫度燙的吓人。
溫皎蹙眉:“你發燒了。”
周子顔迷迷糊糊地擡頭,臉上還有未幹涸的水痕:“啊?”
溫皎歎了口氣,用毛巾擦幹她的臉。周子顔就像一隻乖巧的小貓,任由溫皎擺弄,聽從主人的話乖乖地躺在床上。
溫皎站在她的旁邊,一臉嚴峻地盯着水銀溫度計,看到上面的數字後,毫不猶豫地用熱水沖了退燒藥。
周子顔乖乖喝掉,她美滋滋地近距離欣賞了一會溫皎漂亮的臉,不知不覺間,眼皮開始打架。
兜裡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溫皎點開未讀消息,是溫以蓮發來的,她正要回複,忽然手機的鈴聲響起,有人給她打了電話,她想去陽台接電話,剛往前走一步,一雙滾燙的手抓住了她。
是周子顔。
溫皎愣了一下,看向已經熟睡的人。
“别走。”她說。
周子顔的手背上溢出一層薄薄的冷汗,說明退燒藥正在起作用,人也已經熟睡,隻是在說夢話,現在離開是合理的。
溫皎垂眸去看女生那細密的睫毛,上面還沾着晶瑩的淚珠,她呼吸均勻睡得很熟,就連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都沒吵醒她。
她忽然想到周子顔是坐淩晨的列車來的,一路奔波,她拉着她去逛商場、去找酒店、去吃飯,周子顔一分鐘都沒有休息過。
“溫皎,别走。”
她看到那雙因為生病而有些蒼白的嘴唇上下起伏,當聽到她名字的時候,溫皎在原地怔愣了很久。
睡夢中的女生反複地、小聲地念着她的名字。
溫皎沒有接通那個電話。
她坐在周子顔的床邊,任由她牽着她的手,掌心相握。
一直到後半夜,周子顔的溫度已經降下來,手也因為熟睡而松了力道,溫皎才松開手,站起身,為她掖了下被子,離開了卧室。
一夜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