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煦帶着溫阮穿過後廚,走到了備餐間的甜品台前。
“哇!”溫阮忍不住驚訝。
寬大的不鏽鋼桌面閃閃發亮,各色甜品堆得像小山一樣,華貴的覆盆子紅絲絨蛋糕、金黃的芒果慕斯,楊枝甘露中堆疊的豔橙色西柚粒,色彩鮮豔的馬卡龍……飽和到極緻的色塊仿佛要沖破糖殼噴濺出來。
甜蜜的黃油香氣在鼻腔裡盤旋,溫阮對甜食完全沒有抵抗力,這會兒站在夢幻糖果屋一樣的房間裡,自然樂不思蜀。
外間的沙龍傳來一陣陣哄笑,不斷有人進來,端着甜品盤出去。
這家會所的甜品全國知名,以往舉辦派對時也常有客人溜進備餐間大快朵頤,店裡早就考慮到這一點,後廚源源不斷,從來沒出現過不夠的情況。
因此來往的服務員看見他時并未在意,隻把這個乖乖的男生當成來參加派對的小少爺,沖着他微微點頭,各自忙碌。
溫阮站在餐台前眨了眨眼,不願驚動那甜品山完美的色彩搭配,他轉到餐台背後,在最不起眼的側後面拿起一小塊提拉米蘇,輕輕咬了一口。
随即,他睜大了眼睛。
奶酪的濃郁香氣與咖啡的微苦同時在口中化開,朗姆酒的醇香帶來幾分沉醉的甜。
太好吃了!
溫阮感覺自己由内到外都散發出這種醇厚的味道,真如它的名字“帶我走”一樣,充滿了微醺的誘惑。
林煦打工的這家店真還有點東西啊,除了要扮兔女郎。
溫阮眯着眼,慢條斯理地享受着味蕾的狂歡,再低頭時,發現原本擺盤的十塊提拉米蘇被他幹掉了一半,隻剩下半盤。
他心虛地拿着甜品夾,小心翼翼地把剩下的幾塊挪了挪,重新擺成花瓣的形狀。
或許是因為今天坐了一天高鐵有點累,也可能是甜點吃多了犯困,溫阮的視線漸漸變得模糊。
視線裡,甜品山鮮豔的色彩像是融化了的油畫一樣流淌下來,溫阮眯了眯眼睛,靠上了椅背。
模模糊糊之間,他好像看到有人進來,拿起了那盤提拉米蘇。
一片“花瓣”被小心翼翼地挪入鎏金彩琺琅骨瓷盤,又被一隻手随意地拿走,啪地一聲放在宴淩舟面前的吧台上。
“我叫你來是參加單身派對的,你一不唱歌二不跳舞,人家搭讪你也不理,就着紅酒看手機,你是來蹭網的嗎?”陳曜用指尖點了點玻璃台面,大肚勃艮第杯中的鮮紅酒液跟着微微震顫。
他手賤把杯子拿過來嘗了一口,眉毛立刻皺成一團:“我記得我帶來的是杜加黑皮諾,你加了什麼?怎麼度數這麼高?”
“黑麥威士忌。”宴淩舟暫時按熄手機,“前段時間在M國酒吧喝到,口感不錯。”
“什麼口感不錯,簡直是酒精炸彈好吧!我剛才說錯了,你不是來蹭網的,你是來借酒消愁的。”
陳曜瞪着宴淩舟,好半天才把口腔裡的燒灼感壓下去:“壓力大你去放松一下啊,我姐這裡新開發了主題裝扮服務,好歹兔女郎比财報下酒吧。”
他正說着,不遠處一陣喧嘩,音樂聲猛然大了起來。
幾個穿着女仆裝的兔女郎站上舞台,随着音樂扭動起來。
宴淩舟靠在吧台邊,默默就着音樂又喝了半杯,垂眸把手機放回衣袋:“走了。”
“這就走啊,人家晚上還安排了特别娛樂,你不參加嗎?”陳曜追在他身後。
宴淩舟腳步不停:“我參加過?”
“啧,那你去哪兒?公司?不要告訴我你要回宴家!”
宴淩舟的腳步緩緩停下。
宴家是不會回的,但這裡他也不想多待。
方才兔女郎的表演雖然沒能讓他放松,卻也提醒着他,沒必要上趕着做牛馬。
陳曜歎了口氣,掏出一張房卡拍進他手裡:“我早就想到了,你要是不想多待,就先去房間休息吧,好好睡一覺也比回家強。”
身後的歡笑聲一陣陣傳來,甜品的香氣在半空中氤氲,或許剛才黑麥威士忌的确加多了點,原本打算回公司加班的宴淩舟,此刻想起那份人事調整名單,莫名地産生了一絲煩躁。
睡眠不足的身體在叫嚣着休息,宴淩舟沉默一秒,接受了發小的好意。
簡潔低調的黑曜石房卡上,8603的房号閃爍着幽暗的藍寶石光彩。
“先生,先生?”沙龍另一邊的備餐間,服務生輕輕搖醒趴在餐台上的溫阮,“您是喝醉了嗎?我送您回房間好不好?”
眼皮像是被黏上了似的好難睜開,溫阮哼哼了兩聲:“我沒醉,就是有點困。”
“嗯嗯好的。”見慣了醉鬼,訓練有素的服務生順着他的語氣附和,把人扶起來,“那您還記得自己住哪一間嗎?”
“哪一間?”溫阮晃了晃腦袋。今天下午辦入學手續的時候,宿舍的房号是什麼來着?
哦對,想起來了,是6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