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8603鑽石套房,宴淩舟随手将西裝外套仍在客廳的沙發上,單手扯開領帶,深深吐出一口氣。
十幾天走馬燈似的談判,換來了近三千萬美元的專屬服務合同,人事調整的通知裡,卻明确指派一位八竿子打不着的堂兄負責後續事宜。
現在合同還沒最後确定,他們的吃相就如此難看,倒是真不怕我去鬧?
宴淩舟垂着眼,無意識地将那條經典佩斯利領帶纏繞在手腕上,又緩緩放開。
倒也是,誰會為了這麼點資源去鬧?傳統投顧早就已經是夕陽産業,若是自己的公司,隻需給出FinTech的基本方案,最多不到半小時,服務合同的價值可以翻上兩番,根本不需要這麼費心費力。
而昨日談判時,對方已經一再暗示,雖然現在談好了合同,但依然希望能得到更高技術的支持。
他們看中的,其實是宴淩舟個人旗下的FinTech技術,所以和宴氏簽約,其實算是向宴淩舟個人抛出的橄榄枝。都是一家人,以後轉訂合同時,可以對外宣稱,他們一直看中的都是宴淩舟,至于宴家内部的矛盾,不知情。
明眼人都看得清楚,隻有宴家那些夜郎自大的老頑固們,還不肯承認現實。
思及此,宴淩舟打開通訊軟件,給合夥人發了個消息:
[宴淩舟:回來了,明後天開個會?]
對面沉默了一會兒,發來一長串語音:
石臨夏:“大少爺你終于回來了,你還記得自己的全部家當都在我手裡嗎?天天給宴家那些老頭子們當兒子有意思?哦我忘了你本來就是宴家的兒子。”
她像是在什麼喧鬧的場合,背景音裡有激烈的音樂,夾雜着她自己喝水的吞咽聲:“開會就不必了,咱們說好的,今年還隻是技術推廣階段,需要我來推動的商業階段那是明年,明年!你再想暴富也請耐心一點,我剛從資本家手裡逃出一條命來,需要好好安撫一下被007折磨的心靈。”
她又喝了口不知什麼:
“你要是實在睡不着閑得慌,石骁那邊你去應付一下,免得他天天來煩我,再拖幾天我就要和他斷絕姐弟關系了。”
背景裡的音樂聲更響了,像是故意放給他聽是的。
接着,語音戛然而止,再沒有動靜。
宴淩舟來到室内吧台,仔細清洗過水杯,從直飲水龍頭接了杯清水,坐在寬大的落地窗前。
暴雨終于落下。
落地窗外,繁華的街道、璀璨的燈市,到了夜晚還不息的車流,所有的一切,都被裹挾在無聲的雨中。夜晚的A市被雨水模糊成各色光斑組成的抽象畫,妖媚而寂寞。
難得有這麼放松的時刻,宴淩舟抿了口清水,靜靜地看着雨幕。
十分鐘後,他皺了皺眉頭。
今晚他喝得并不算多,被陳曜诟病的酒精炸彈度數雖高,但相對于他的酒量而言,再多喝上半瓶,也不至于讓他産生如此的燥熱感。
他放下手裡的水杯,輕輕吐出一口灼熱的空氣,腦海裡自動排列出自己今晚的動線。
酒是從陳曜姐弟的酒庫裡拿來的,他親自去取,沒有其他人經手。
而他到半音之後,還沒有吃過任何食物。
唯一值得注意的,是那盤提拉米蘇。
當陳曜把那盤甜點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似乎在濃郁的朗姆酒甜香中嗅到了一絲似有若無的苦味,所以他動也沒動。
隻是沒有想到,那麼一點點氣味,竟然也能誘發體内異樣的感覺。
宴淩舟,含着金湯匙出生,從小到大,從求學到工作,一直都是别人家的孩子,同齡人的優秀模版。
但很少有人知道,自青春期起,在他的腦海裡,時常會不可遏制地冒出某些激烈的性幻想,并有極為強烈的沖動要将其實施。
少年時的宴淩舟不知所措,隻能把自己鎖在房間裡,也幸而他将自己鎖了起來,那是連他他自己都不願保留的記憶。
喘息、汗珠、填不滿的空虛、對暴虐的渴望……
無人可以求助,他隻能一次次地,以自渎與破壞的方式去緩解,但很快又會重蹈覆轍。
這樣的行為持續了一年多,才被家裡的阿姨偶然發現。
父親看着他的眼神極為嫌惡,吩咐生活秘書帶他去醫院。
醫院開出的沖動抑制類藥品又将他引向另一個極端。之後好幾年的時間裡,他在沖動與抑郁的漩渦中苦苦掙紮,直至發現了搏擊這條路。
用運動發洩,把自己榨空,甚至讓它作為一種自虐式的懲罰,在精疲力盡之後,享受短暫的平靜。
隻是如今金腰帶都拿了,生理上的問題卻從未徹底解決,隻能靠藥物控制。
宴淩舟閉了閉眼睛,夠過西裝外套,摸向内袋。
果然,藥瓶不見了。
這位潛藏在暗處的敵人,在提拉米蘇裡故意添加了能引發沖動的藥物,又特意端到陳曜面前,借他的手端給自己。
連環扣設計得如此精妙,那個小藥瓶自然也在他的算計之中。
宴淩舟擡起頭,目光掃過房間華麗的吊頂。優雅的巴洛克卷草文浮雕反射着冷冷的燈光,壁畫上天使的目光傾斜,充滿偷窺欲。
他默默評估了一下自己體内暴虐的爆發時間,拿出手機,輸入一串數字。
這間“半音”由陳曜的姐姐陳昭主理,雖然提供各種扮演服務,但僅僅是表演和陪酒,絕對正規合法,這也是他偶爾願意過來放松一下的原因。
而當年的客房系統升級改造,陳昭要求加裝一個總管系統,說要通過手機随時查看産業狀況,代碼是宴淩舟親自寫的,現在手機裡都還有一份。
他熟練地輸入管理員密碼,進入系統。
心跳逐漸加快,他的背上浮起了一層薄汗,沖動隐隐升級。
此刻去排查這間房的電子設備顯然不現實,宴淩舟輸入一串代碼,黑進了訂房系統。
陳曜今晚請客,包下了六樓的所有房間,但8601房之前就已經被訂下,便被跳過了。
而訂房系統顯示,半小時前,隔壁8601的客戶取消了預訂。
宴淩舟垂眼看着8601的房号,按下了房門的解鎖鍵。
“叮——”
金屬門向兩邊移開,服務生扶着腿軟的溫阮邁出電梯。
“先生,請把房卡給我。”服務生拍了拍溫阮的肩頭。
這位“醉酒的小少爺”此刻還沒完全醒,眼神有些迷糊,聽到對方的要求後點了點頭,摸出口袋裡的淺紫色卡片。
服務生哭笑不得:“先生,是房卡,不是學生卡。”
“這個就是房卡啊,一卡通。”溫阮很肯定地點點頭,拿過自己的卡片,對着電子門鎖貼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