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也不想與前輩鬧不愉快,咱們各退一步,我與前輩比試一場,若前輩赢了,我當場釋放石破天,并給沙天幫衆人賠禮認錯。”
“若前輩輸了,還望前輩不要再加阻攔,三當家如今屍骨還未尋到,我們也定會查明事情真相,給前輩一個交代。”蔡霈休放下弓弩,從身側抽出清一劍,輕輕撫過劍身,涼意透指而入,“前輩以為如何?”
石化通回身取出短柄大刀,忽地大笑三聲,沙天幫衆人也随之哄笑一陣,待笑過後,圓目一睜,厲聲道:“黃口小兒,不知天高地厚!”
“不敢。”蔡霈休挽了一個劍花,“晚輩不才,領教一下前輩絕學。”
清一劍長三尺,重二斤十四兩,劍柄刻有“清一”二字,制作精良,堅韌鋒利。
石化通手上大刀比一般的短柄大刀更厚,重二十斤,不知已有多少人成為這把大刀的刀下亡魂,江湖人送“快刀”稱号。
“廢話少說!速速下來一戰!”石化通提刀大喝,率先從船上跳到河中放置的竹排。
蔡霈休長劍斜指,飄忽落于竹排上,她本就容色豔麗,現此矯捷身法,不禁引人注目。
方一落定,石化通提刀便砍,大刀舞的大開大合,氣勢磅礴,火光映射下,白茫茫的刀光中帶着火色,如雪地上沾染幾道血迹,叫人看着更絕刺骨的寒,每一招都又快又狠,大有氣吞山河之勢,數合之下仍不見疲倦,大刀使得是越來越快。
三清十二劍式在于“快”“繁”二要訣,蔡霈休身為女子,招式甚為輕盈,身法亦是快得離奇,騰躍回旋拖出幾道劍影,似風送杏林,吹動花瓣翩翩起舞,杏影翻飛,在淩厲迅疾的刀光中,上下起伏,身姿難掩。
兩人以快打快,蔡霈休專從小處出招,石化通大開大合也不忘收臂着小,四十九路快刀眼見就要使完也未碰到她衣角,心中郁悶,在又一次挑開長劍後,雙手握刀,朝蔡霈休面門直劈而來。
這一式石化通用了全力,蔡霈休不好硬拼,劍鋒一轉,長劍貼着刀口向上,刀劍相撞,激出星星火花,手腕翻轉,右腳向後踏出,驚險躲過這一次殺招。
四周船頭衆人與兩人尚有三丈之距,陣陣疾風掃來仍震得人臉皮發緊,平靜的河水漾着層層波紋,刀光劍影中遠處城隍廟的叫賣聲隐約可以聽見。
隐在暗處的宋寄言自也是震驚不已,那石化通一把大刀耍的出神入化,虎虎生風。與他對戰的姐姐也是功夫了得,瞧她一番過招下來仍氣息綿長,招式爽利,内力可謂深厚。兩人對戰看下來着實讓人酣暢淋漓,她以為姐姐的飲水劍法已是迅疾難辨,沒成想今天見到的這位姐姐更屬佼佼。
“小姐,這姑娘好生厲害!”阿漣低歎一聲,在宋寄言過來不久,她也偷偷跟着摸到旁側。
宋寄言擡首望天,此時夕陽的餘晖早已盡滅,中秋時的圓月如今倒像是被誰咬了一口,清幽月光灑在河面,粼粼波光,兩三點星子,若此時能仰躺在船上聽曲看月,卻也是說不出來的惬意,嘴上不覺感歎:“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今夜真是開了眼界。”
阿漣聞言點頭附和,生怕錯過一招半式,忙凝神再看場内,忽地低叫一聲:“不好,那姑娘危險。”
宋寄言循她視線看去,就在前方不遠處,一沙天幫人正拉弓搭箭,箭頭随着蔡霈休身影不斷移動。
此時場中二人正鬥得忘我,石化通四十九路快刀已舞了一輪,眼見對手即将摸清套路,嘴裡發酸發苦,喘了幾口粗氣。他這快刀講究的是一鼓作氣,幾次下來都無功而返,就如戰場上兩軍交戰,再而衰,三而竭,再打下去恐體力不支,這女人劍法也邪門得緊,武功路子和她父親武陽侯全然不同,劍光仿佛春日百花綻放,紛繁豔麗,迷人心眼。
大多武功都注重“快”“簡”二訣,追求的是一招緻敵,而蔡霈休的招式在快上又有諸般變化,無孔不入,實難尋出破綻。
終于,竹排最先承受不住二人外放内力,繩索盡斷,四散開來。
石化通看了看有些顫抖的右手,又盯着如春燕般靜立在一根青竹上的蔡霈休,一改先前鄙夷之态,高聲贊道:“好劍法!”
“承讓。”蔡霈休語中帶笑,長劍輕抖,蕩起一片寒光,石化通将大刀掄起一圈,亮如圓月,大喝道:“再來!”
正要躍起,霎時一道白光從側面襲來,蔡霈休偏身躍起,左手捏指對空一彈,暗箭被勁氣折斷。
同一時,船上傳來一陣慘叫,兩人收了氣勢,但見一白衣少年立在船頭,手中正抓着一名沙天幫人的肩胛骨,少年笑問道:“還想往哪逃?”
“沒我的命令,誰讓你出的手?”石化通氣急,幾步上了那艘船,他雖是草莽出生,但也最重江湖道義,說話間已伸手去抓那人衣襟。
“欸,這人可不能給你。”阿漣應聲出劍,截了石化通動作。宋寄言又朝蔡霈休喊道:“姐姐,這人應由你處置。”
蔡霈休看她面容,忽一愣神,搖搖頭,收了長劍:“這人是沙天幫的。”
“從哪冒出來的野丫頭?”石化通打開劍鞘,又伸手去拿人。
宋寄言扯着那名弟子的胳膊向後避開,将人丢在一邊,為免他逃跑還點住穴位,複旋身躲到阿漣背後,笑了笑,高聲說道:“這人是我抓的,當然也該由我來處置。”
“扯你娘的騷!我沙天幫的人,我自己處置。”石化通破口大罵,“無名小輩,速速滾蛋!”
宋寄言攀住阿漣雙肩,搖頭晃腦,還嘴道:“你沙天幫暗箭傷人,不是好漢!”
“閑事少管!看刀!”石化通大刀掄起,徑向她劈去。
蔡霈休眉頭一皺,勁氣倏發,彈開大刀。
兩人趁機分散逃開,宋寄言拎起那偷襲之人跳到另一個船頭:“你們用船堵了本小姐的去路,這事自然與我有關。”對蔡霈休拱手笑道:“不才,多謝姐姐仗義出手。”
蔡霈休靜立不動,始終盯着宋寄言容貌,情感于舊人舊事,心頭陣陣翻湧。
“像,太像了。”
即使宋寄言不自報家門,蔡霈休也知曉她是青姨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