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霈休為難道:“宋姐姐,好久不見。這事不如大家都冷靜下來,莫要因這種小事傷了姐妹感情。”宋寄言雙手抓着她肩膀,抗議道:“不是小事。”
宋寄悅神色冷淡,拱手道:“見過君侯,這是我們姐妹家事,還望君侯不要插手。”
蔡霈休張了張嘴,不知從何說起,但宋寄言就躲在身後,隻能看着宋寄悅笑而不語,兩人也不過幼時的一面之緣,轉眼十多年過去,那點情分自也如雲煙散了。
宋寄悅而今癡戀她二舅蘇錦庭,然而蘇錦庭早已成家,夫妻倆還有一個兒子。
四年前,蘇家遭賊人夜襲,年僅七歲的蘇秀煜死在賊人劍下,妻子也在當晚失蹤不知去向。蘇錦庭受此打擊,關在屋内數日,而後操辦了兒子的喪事,在深夜離開了蘇家。
如今蘇家主事人是蔡霈休大舅蘇錦知,曾放話讓蘇家人不要再尋找蘇錦庭,即便日後遇見也不許相認,蘇錦庭自此脫離蘇家。
而宋寄悅是從三年前就跟着蘇錦庭,這事蔡霈休也是後來得知。
蘇錦庭深愛發妻,同時又背負親仇,宋寄悅在他眼裡隻是一個小輩,不會有一點兒女私情。
一想到這層關系,蔡霈休不知要以哪個身份來面對宋寄悅,如今見她主動叫了君侯,卻未覺釋然。
顧逸三人在這時也出了靈泉寺,阿漣看到宋寄悅,立時行禮道:“少莊主。”
宋寄悅颔首,淡淡看她一眼:“我未曾想到,阿漣你也會跟着三小姐胡鬧。”阿漣道:“奴婢知錯。”宋寄言跳出來,拉着阿漣說道:“阿漣你不要和她認錯,這事我們哪裡做錯了?你是我身邊的人,與她無關。”
“宋寄言,我是你姐姐!”宋寄悅厲聲道。
她神色嚴肅,一雙明眸冷冷視來,宋寄言心口一突,從小她在姐姐臉上,看過最多的就是這個神情,原本還懸在眼中的淚水,輕輕一眨便撲簌簌地落下。
宋寄言泣聲道:“我知你厭我,在你眼裡,我是害死娘的罪魁禍首,你心裡其實從不想認我這妹妹。那我也不認你這姐姐,誰稀罕誰來認。”她胡亂抹掉臉上的淚水,很快又有新的流下。
宋寄悅蓦地一愣,雙唇微張,還未等她開口,就聽宋寄言吼道:“宋寄悅,我讨厭你。”她哭得傷心,雙肩不住顫抖,又看一眼愣住的幾人,咬着下唇,轉身跑遠了。
阿漣率先回神,喊了聲小姐,忙去追趕,顧逸和劉志峰随之追了過去。蔡霈休忙道:“元一,你上去跟着。”
隻宋寄悅立在原地,心裡懊悔一不小心又說了重話。在四叔、五叔說宋寄言跑出來時,她也十分擔心,甚至一路尋找,完全将蘇錦庭的事扔在一邊。又想到宋寄言方才說:“宋寄悅,我讨厭你。”心中一陣刺痛,這次她又讓兩人不歡而散。
蔡霈休看她茫然若失的樣子,歎聲說道:“她本來就還是孩子心性,宋姐姐過于嚴苛了。”宋寄悅卻是背對着她,緩聲道:“蔡霈休,我妹妹再勞煩你照顧幾日,我之後再來帶她回家。”
蔡霈休不滿道:“把人惹哭了就走,你自己去安慰,我可不負責哄。”
宋寄悅苦笑道:“我們有太多誤會,不是一個好姐姐,她現在應也不想見我,拜托你了,就當為過去的那點情分。”
目送宋寄悅離開,經此一鬧,蔡霈休全然沒了賞景的興緻,往幾人離開方向找去。
卻說宋寄言跑了沒多久,就被阿漣幾人追上,看她臉上淚迹未幹,阿漣掏出手帕,心疼道:“小姐,少莊主也是一時情急,你萬不要記恨她。”
宋寄言正欲接過手帕,聽她此言,氣得又哭了起來:“阿漣你也向着她,宋寄悅這混蛋,娘不在了就一直欺負我,現在連你也欺負我。”
這下讓阿漣不知如何是好,急着解釋:“沒呢,我沒向着少莊主,小姐時時刻刻帶着飛雪劍,隻是今日放在客棧,小姐該和少莊主說明,這樣就不會生出誤會。”
宋寄言接過手帕擦淚,漸漸止了哭聲,哽咽道:“你也不看她那兇相,一見面就隻知呵斥我,說與不說能有多大分别。”
阿漣心裡一歎,少莊主确是待小姐苛責多過愛護,兩人的事真不能幾句話解釋清,自夫人死後,莊上三人全變了性子,莊主專于事務,少莊主外出少歸,便連小姐也放縱自身,耽于玩樂。
顧逸跟在身後,見宋寄言平複情緒,也放下心來,未料到宋家兩姐妹原是這般貌合神離,想到方才情景,隻覺她也不如外人傳的那般惡劣。
劉志峰道:“不如先回去吧,我們這樣亂跑,君侯姐姐要是生氣,又要把我們打包送回家。”
話音方落,一個聲音跟着響起:“我不介意現在就送你們回家。”四人回頭一看,蔡霈休站立道旁,做思索狀。
劉志峰作揖讨饒:“錯了,錯了,君侯姐姐全當我方才在放屁,做不得數。”
宋寄言“噗嗤”一聲,笑道:“休姐姐慣愛耍弄人。”
顧逸見她一笑,如經雨水洗過的山間桃花,明豔照人,心裡想着:“這兩姐妹眉眼雖有三分相似,氣質卻大為不同,宋姐姐纖塵不染、沉穩淡雅,妹妹卻是含苞欲放、妍麗爛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