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仗下去,梅愫悶哼一聲,臉色扭曲,額頭滲出汗珠,二仗下去,梅愫禁不住“啊”了一聲,汗水汩汩流出,眼淚決堤崩潰,雙頰憋出火紅,三仗下去,梅愫已經感覺腰下火辣辣地疼痛,熱得濕了一片,四仗……
“哎,等一下!”
衆人扭頭看去,不遠處王公公趕忙跑過來道:“昭容娘娘傳話,說減六個杖刑,改成四個杖刑,就叫梅愫以儆效尤。”
梅愫聽了松下口氣道:“原來娘娘還是記得奴婢好的。”
竦漣聽梅愫有氣無力的話後,轉眼看王公公問:“娘娘怎的突然改變主意了?”莫不是真想開了才對梅愫從輕發落。
“這個……都是雪兒求情的,娘娘才改了主意。”王公公難掩難色地看竦漣和梅愫一臉驚異的目光。
“雪兒求情了?替梅愫求情!”竦漣意想不到地吃驚,她懷疑雪兒的好心卻隻在衛溪面前做了表面的功夫。
“是呀!不知雪兒說了什麼,娘娘突然叫奴才過來隻說了這些話後,就趕來告訴你們了……不知梅愫吃了多少仗?”王公公心疼地看到梅愫腰部之下一點血色滲露出來。
“才剛落了三仗,正好還差最後一仗。”竦漣也替梅愫捏了把汗,“梅愫你再忍忍,就差最後一仗了。”
“怎麼會是她求情?怎麼會是雪兒!”梅愫依舊不甘,一仗落下,不偏不倚,力道恰到好處,沒有打到骨子裡去,看來執仗太監看了王公公和竦漣說辭,心裡明白了衛溪是不忍心的,所以最後一仗落下是生了私心沒敢往狠處去打。
梅愫隻悶哼一聲,沒有暈過去,隻是身子動不了,竦漣叫了兩個宮女把梅愫擡了下去,正要轉身回去時,梅愫還悻悻有詞:“雪兒求情到底是安什麼好心!”
王公公“哎喲”一聲道:“快别這麼說了,有人為你求情不好嗎?你知道十仗落下去,你的半條命就沒了。”
“可是雪兒——”
“住口!”竦漣厲聲低吼,吓得梅愫幽怨的眼神愣在當下,“别不知福,既然雪兒肯替你求情,你就合該慶幸你自己撿回半條命!若我是你就該知道從今日起好好地惜福。”竦漣白了梅愫一眼,扭頭就要走,一面問王公公:“時辰不早了,我趕緊地給娘娘梳了頭再去長賢宮。”
王公公跟在竦漣身旁,邊走邊說:“奴才離開的時候,雪兒正伺候着呢!”竦漣忽然站住腳,王公公分明看到竦漣眼神裡滿是意外和不滿,他弱聲道:“也是娘娘要她伺候着,想必……現在都好差不多了。”
竦漣才繼續朝前走道:“走吧。”
到了正殿,衛溪已經出來站在了門口,竦漣想不到衛溪這樣快地出來了,腳步加急地趕上去,正要行禮,拿眼掃了衛溪精緻的雲髻不同以往柔情,反而更增添了雍容的氣質,上面撚着白玉珠花,頂上插着白玉蘭花,白玉蘭下面插着珍珠碧玉步搖,看着小家碧玉,實則才真正看出衛溪在這個昭容的位份凸顯了地位和身份。
“奴婢見過主兒。”竦漣福身。
而衛溪卻對着歐陽雪握着她的手問:“你确定不陪我去長賢宮了嗎?”
“娘娘。”歐陽雪眼色一面飛快地看到竦漣面色雖恭和,但她眼睛暴露着醋味不滿,一面從衛溪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奴婢是三等宮女,怎敢與娘娘同行去長賢宮,這……”她挨近衛溪:“不合規矩。”
衛溪手裡落空之後,才發覺她身後站着的竦漣,礙于竦漣不明歐陽雪真實身份,她熱絡的心即刻作罷,道:“你既然這般說也是不錯的,虧你提醒了我。”然後轉身對竦漣道:“走,去長賢宮。”
“是。”竦漣應了一聲。
待她們到奉承宮外時,衛溪問:“梅愫的事情怎麼樣了?”
“回娘娘的話,按您的吩咐打了四大闆,不多不少。”
“嗯,她之後有沒有什麼怨言?”
竦漣想了想,如實說道:“梅愫知道是雪兒求情時,還憤憤不滿,但都被奴婢訓斥了。”
“嗯,這個梅愫心氣不足,來奉承宮三年遇事還沉不住氣。”衛溪覺得梅愫這個宮女越來越不懂事,以後也不好托與她辦事了。
“娘娘,您知道梅愫因何如此,左右還不是因為娘娘太看重雪兒了。”
“她懂什麼!自己的本分做不好,還關心本宮對她的心意,她又不是你,你可是我的心腹!”
“是,娘娘說的是。”竦漣心裡不僅感激也有了分數。
衛溪上了坐轎,四人擡着往長賢宮方向走,衛溪欠身道:“梅愫這般心氣,本宮不得不把她換到别的地方做活……讓她繼續回本行打掃院子吧!”
“這……萬一梅愫有了怨言會……”竦漣擔心梅愫的脾氣會不會對衛溪不滿。
衛溪則擔心梅愫一個鬧不好會波及歐陽雪,對歐陽雪反而不利。
“若她對打掃的活兒不滿就轉到後院去,若她還有怨言,就打發她給安采女做三等宮女。”
“啊,是。”竦漣吃驚一聲,想來衛溪打算放棄梅愫,擡舉歐陽雪了,這才低下頭道:“奴婢記下了。”
歐陽雪正在後廚忙着做午飯,她剛擇好青菜,連嬷嬷搶過來道:“哎喲,雪兒姑娘你現在是甯昭容身邊的紅人,這些髒活,你怎麼還碰呀。”
歐陽雪轉身起鍋道:“昭容娘娘喜歡吃我做的菜。”說完放了豬油投了蔥姜蒜炝鍋。
“是,娘娘隻吃雪兒做的飯。”歐陽雪伸手,連嬷嬷隻好還給了她。
歐陽雪邊炒菜邊看了看外頭的天道:“一會兒就到了晌午了。”
“不着急,離晌午還長的呢!”連嬷嬷說完各自忙活去了。
晌午快到了,歐陽雪已經在布好了菜,可是衛溪遲遲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