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簾子被微風吹開,外面傳來一陣叮鈴當啷的風鈴聲,亂了司言茉的氣息。
“你……你……”
周言卿的眼神太過炙熱,燒的她臉頰發燙,連話都說不明白了。
他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暧昧,收了視線,輕咳一聲道:“我的意思是,你不要拿我當君主看。你不隻是我的巫蔔,也是秦王妃。你不用那麼小心翼翼的,可以糾正我的錯誤,不要因為自己當上了巫蔔就跟我疏遠了。我們再怎樣,至少也是朋友吧?”
最後一句話,他幾乎是試探着問出來的。
他不知道司言茉是怎麼看待兩人的關系的,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
但他覺得至少……他們應該是朋友。
對上周言卿緊張又期待的眸子,司言茉沒有說話,笑着點了點頭。
一開始她隻不過是想從這個傳聞中兇神惡煞的男人手上活下來,捏住他的命格不告訴他真相也是私心所在。
想着利用他成為巫蔔,然後熬到三皇子登基,一切塵埃落定,就好了。自己有皇後姐姐這個大腿,還怕什麼秦王。
這人救得了就救,救不了也是命格所在,誰叫他想殺了自己呢?
可她卻沒想到兩人會一起經曆這麼多。
司言茉看過很多人的命格,她一直以為命格就代表着一個人的一切。隻要是她看過命格的人,她都了如指掌。
周言卿卻讓她發覺,即使她知曉他的一切,生平過往,亦或是未來,也都不是這個人。
她越了解這個人,越發覺無論是自己曾經在南都聽到的傳聞,還是自己看過他的命格後輕易的對這個人的蓋棺定論,都是錯的。
周言卿旁人口中說的好太多,也比自己想象的好太多。
這一次她是真的想救他。
兩人都沒再說話,坐在車裡直到回到秦王府。
秦王府内,吳觀得到司言茉投珓順利的消息就開始準備起慶功宴來,期間廚房的備菜沒少被陳午和薩諾這兩個家夥偷吃。
周言卿和司言茉回來的時候,慶功宴的菜才準備了一半。
吳觀隻得将兩個搗蛋鬼隔離了出去,這才快快馬加鞭地把飯做完。吃飯時也是幾人吵吵鬧鬧的,離開兩天的司言茉卻莫名覺着這幅畫面十分溫馨。
幾個天南地北的人聚在一起,卻莫名有家的感覺。
入夜,暖和起來的秦地也出現了細碎的蟬鳴。
周言卿從書房裡出來的時候,瞧見一個曼妙的身影獨自站在小院中望着天。
女子早就換下了白日裡黑金色的袍子,穿上了自己喜歡的青綠色的衣裳,頭發也是自然的散落,月光勾勒出她的身形,如同天邊的神女。
“怎麼了?”
周言卿可不記得她什麼時候喜歡看星星了。
司言茉并未回頭,依舊望着天,淡淡道:“沒什麼,隻是覺得有點……奇怪。”
“哪裡奇怪?”
“我說不上來。就是……”
“你說我們做了這麼大的事,可以說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吧?可是為什麼我一點兒感覺都沒有呢?”她側目看向走過來的周言卿,眼神中是少見的迷茫。
她曾以為自己能活下來就是上天眷顧,能救一個人就是積德行善,能廢除人祭……她想都不敢想。
隻怕難如登天。
即使是在去大典的前一刻,她對自己也是沒什麼信心的,但現在一切就這麼簡單的結束了。
她好像都來不及為此高興,也來不及為過去逝去的人悲傷,剩下的隻有茫然。
“所以你就跑來這看星星?”周言卿輕笑,“你難不成企圖讓星象告訴你答案?”
司言茉被他逗笑,但也隻是揚了揚唇角,神情中還是帶着化不開的迷惘。
周言卿也沒有多說,也許有的東西就是沒法解釋,就像他一直以來也以為想要廢除人祭會是一件難的不能再難的事。
千百年來,沒有一個君主能夠做到。
可他們就是這麼簡單的便解決了這件事,就好像你走在一片沙漠上,别人都說“這裡沒有水,你會被渴死。”
但你隻是走了幾步就看到了一片綠洲。
是别人太過膽小,還是他們運氣太好?
誰又說的準呢?
他輕笑着吐出一口氣來,看向女子,爽朗道:“要看也别再這兒看,多沒意思?”
司言茉詫異地回頭:“那去哪裡?”
周言卿勾唇,伸手将人一攬,她隻覺得身子一輕,轉眼間發現自己已經在東院房頂上了,吓得她差點沒站住腳。
“你……你……”司言茉慌張的胡亂開口,半天也沒能找回自己的聲音,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周言卿卻是淡定扶着她坐下,道:“沒事,有我在,不會掉下去的。”
許是坐下之後感覺有了着落,司言茉也漸漸放松下來,手卻還是緊緊抓着他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