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洛斯不常出現。
對待普緒克的态度也冷漠的不像一個丈夫。
婚後的第七個夜晚,普緒克獨自在城堡西翼的圖書館裡翻閱古籍。這裡收藏着從巴比倫到埃及的各色典籍,遠比她前世探索過的更為豐富。
燭光在她臉上跳動,将睫毛的陰影拉得很長。
“你在找什麼?”
厄洛斯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近得能感受到他呼吸的溫度。
前世這個時候,他早已親昵地喚她“我的愛”,而非這種冰冷的質問。
“關于塞浦路斯玫瑰園的記載,”普緒克沒有回頭,手指輕撫羊皮卷軸,“傳說那裡有一種夜間綻放的黑玫瑰。”
這是精心設計的回答。
前世厄洛斯曾提過,黑玫瑰是愛神最鐘愛的花種。
身後的人沉默了片刻,普緒克能感覺到他銀翼展開時帶起的微風,帶着淡淡的香氣。
“為什麼是黑玫瑰?”
厄洛斯終于開口,語氣中的警惕稍稍減弱。
普緒克這才轉身,仰頭對上那雙令她魂牽夢萦的金色眼眸,沒有愛意,隻有審視。這讓她心髒抽痛,但她迅速将這種情緒轉化為表演的養分。
“因為......”她垂下眼簾,露出一個略帶憂傷的微笑,“它們像極了被月光浸染的羽翼。”
厄洛斯的瞳孔微微擴大,普緒克知道這個比喻有多精準。
前世他曾在激情時刻展開雙翼包裹她,銀白色的羽毛在月光下确實如同黑色玫瑰般神秘。
他聲音驟然變冷:“你見過我的翅膀?”
“沒有,”普緒克迅速搖頭,換上無辜的表情,“我隻是......想象。畢竟所有人都說您是個怪物。”
她故意咬了咬下唇:“但我猜,就算是怪物,也可以有美麗的特征。”
完美的推拉。
先給予贊美,再暗示“怪物”标簽。厄洛斯明顯被這種矛盾的态度攪亂了,他皺眉的樣子讓普緒克想起現代那些被她吊着胃口的設計師。
“你很奇怪,”最後他得出結論,“其他新娘不是尖叫逃跑,就是試圖讨好我。”
普緒克輕輕合上書籍:“也許因為我既不怕您,也不想要什麼。”
這是謊言,但她說得無比真誠:“隻是對黑玫瑰好奇而已。”
她起身準備離開,長袍故意拂過厄洛斯的手背。在心理學上,這叫做“接觸後撤”,能有效激發追逐欲。
“等等,”厄洛斯果然叫住她,“明晚......如果你還感興趣,我可以帶你去溫室。那裡有幾種夜間開花植物。”
普緒克背對着他微笑。
第一步成功。
“也許吧。”她輕飄飄地回答,沒有給出明确承諾。
走出圖書館,普緒克長舒一口氣,靠在冰冷的石牆上。扮演這個若即若離的角色比她想象的更耗心神,尤其是面對那張令她魂牽夢萦的臉。前世厄洛斯對她的癡迷曾讓她厭煩,如今卻成了求而不得的奢侈品。
阿波羅的聲音直接在她腦海中響起:“不錯的開場,但别玩過頭。我要看到實質進展。”
普緒克示意明白,心裡卻翻了個白眼。阿波羅根本不懂,要讓這個版本的厄洛斯愛上她,必須比前世更耐心、更狡猾。
次日傍晚,普緒克故意沒有出現在溫室,她讓無面侍女傳話,說自己頭疼早早休息了。這是“間歇性強化”,偶爾的拒絕比持續順從更能讓人上瘾。
第九天清晨,她在花園采摘薰衣草時,一道陰影籠罩了她。
“你失約了。”厄洛斯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普緒克假裝驚訝地擡頭。陽光從他背後照射過來,銀翼邊緣泛着金光。她眯起眼睛,像是被光芒刺痛:“您在乎嗎?”
厄洛斯沒有回答,但翅膀輕微抖動的樣子洩露了他的情緒。
普緒克内心暗喜,愛神開始在意她的态度了。
“我的頭真的很痛,”她放軟聲音,适時展現脆弱,“可能是想家了吧。”
這是她第一次提及個人感受。
厄洛斯的表情微妙地變化了,他蹲下身,突然伸手撫上她的額頭,動作生硬卻輕柔:“沒有發熱。”
普緒克屏住呼吸,這個觸碰不帶情欲,卻莫名讓她心跳加速。前世的厄洛斯總是急切地索求,而眼前這個克制的版本反而更......危險。
“溫室今晚還會開放,”他收回手,站起身,“如果你不那麼頭疼的話。”
普緒克低頭掩飾笑意。
高高在上的愛神,居然學會了委婉的邀請。
當晚她如約而至,溫室比想象的更壯觀,玻璃穹頂下,各種奇花異草在月光中舒展。厄洛斯站在一叢黑色花卉前,銀翼完全展開,美得令人窒息。
“塞浦路斯黑玫瑰,”他介紹道,語氣比之前柔和,“隻在月圓之夜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