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晖隻是暗笑了一聲：“習慣了。跟死人打交道久了就這樣。”他把一把鑰匙插進鎖孔。“不過他們都是好聽衆。還從來沒聽他們抱怨過。”

他在櫥櫃裡翻找，取出一個密封的塑料盒。肖晖把盒子帶回檢查台，一邊掙紮着開封。“該死的塑料。”他在老人的屍體旁邊那張工作台上翻找手術刀。

石北科慢慢前傾，試圖站起。他仍然頭暈目眩。“要是我是你，我現在不會起來。”

“你又不是我。”石北科勉強站了起來，仍扶着桌子保持平衡。“所以，你說我指揮的？”他環顧四周，“是通過給維度發送那條信息？”

肖晖把盒子打開了。“等你見到獨眼老哥，一切都會明了。然後他也許就不會再煩我了。”肖晖從盒子裡掏出一副結構複雜、看起來非常昂貴的運動太陽鏡。它被封在另一個塑料袋裡。“他們為啥非要這樣包裝？”他開始用牙咬、手扭。

“獨眼？”

肖晖瞥了他一眼：“警官，難道有很多獨眼不死怪在纏着你嗎？需要我再具體點？”

是馬俊。

肖晖把眼鏡從袋子裡拿出來。它們很時髦，黃染鏡片，鏡框前衛，但鏡腿異常粗。他還從盒子裡拿出一條厚重的腰帶狀設備。他看了石北科一眼，開始調節肩帶。“就幾秒鐘，你是43碼？”

“42。”

石北科指了指那副眼鏡。

“哦，HUD——擡頭顯示器。這是維度網絡的接口。瞧好了。”

“維度網絡？”

“不戴HUD看不到。”

他舉起腰帶，咔哒一聲把電池裝進。“好了，來，把這個戴上。”他把它遞給了石北科。

石北科小心翼翼地接過那東西。它看起來像一條厚重的錢袋腰帶，由黑色、富有彈性的尼龍狀材料制成，配有一枚光滑的钛合金扣環。

肖晖正在擺弄那副眼鏡。“這條腰帶是衛星電話、GPS和可穿戴電腦的組合。甲烷氧化物燃料電池可以持續使用大約三天。它和眼鏡協同工作。小心使用。雖然它具備堅固和防水的設計，但别拿它去釘釘子。單是這副眼鏡就值大約五十萬元。”

石北科驚訝地睜大眼：“你是在開玩笑嗎？誰出的錢？” “維度有錢，兄弟。天啊，你還沒見識過呢。”

“它為什麼給我這些？我可是想摧毀維度。” “因為它想和你談談。”

石北科沉思了片刻，然後把腰帶系在腰間。它貼合得很好，感覺就像一條舉重腰帶。

肖晖把HUD眼鏡滑到石北科臉上。

石北科把帶子繞到頭上。“合得挺好。” “本來就應該完美貼合。他們掃描過你的頭型。” “他們？誰是‘他們’？” 肖晖聳聳肩：“制造商，模型制造商，鬼知道呢？是維度寄給我的。”

石北科注意到鏡片閃了一下，又恢複了正常。

“它有視網膜掃描儀和心跳脈沖感應器。如果你是網絡成員并且還活着，它就知道你是誰、擁有什麼權限。你一摘下它，它就感知到了。戴上你就上線了，摘下你就下線了。”

肖晖快步走到旁邊一張淩亂的桌子前。“等一下。”他抓起另一副眼鏡戴上。

兩人對視了一眼。

突然，石北科的鏡片一閃，屏幕的上下方出現了信息。他盯着肖晖，驚訝地發現肖晖頭頂上懸浮着一個名字框，就像《門Online》遊戲裡的那樣。肖晖的遊戲名是頑皮猴。

“你在逗我吧……”

“不是，兄弟。看看這個。”他指着石北科的眼鏡。“看到我名字旁邊那根綠色柱狀條了嗎？那是我相對于你的網絡能力。那個數字七，就是我的技能等級。”

肖晖有七格。“網絡能力？” “這是個積分系統。我沒看到你有任何柱狀條，那說明你在我面前就是個菜鳥。你看到幾格？”

“七格。”

“那就是說我理論上比你強七倍。這跟薩滿接口有關，但我們稍後再談。現在我們得去見一隻眼，他要是進入循環狀态可麻煩了。你剛上線，他肯定已經知道你醒了。”

石北科很難接受眼前這些現實。

肖晖走近他。“來。”他調了下眼鏡一側，放下了一小塊金屬片。“聲音導杆。通過震動頭骨傳音，同樣也能作為麥克風。”肖晖做了個快點的手勢。“你能走嗎？還是我給你找輪椅？”

“我能走。”

肖晖走到他旁邊扶着他。“這邊走。”

他們來到一個壁龛前，裡面嵌着一對大約九英尺高的厚重橡木門。石北科依然感到頭暈，眼鏡并未幫上忙。各種莫名其妙的信息不斷在眼前閃爍。

“天啊，就像一邊走路一邊眼前不停閃着體育比分一樣。”

“别管那些。你以後可以自定義。如果想不看眼鏡裡的内容，把鏡片翻起來就行，它是有鉸鍊的。别摘下來，不然你就下線了——重新上線需要幾秒鐘。你會習慣的。”

他們走到門前，肖晖示意石北科站在原地，然後抓住門把。他回頭看了一眼：“警官，歡迎來到維度的暗網。”他推開大門。

門向内打開，露出一個裝飾豪華但頗為古闆的辦公室，裡面擺着皮椅和厚重雕刻家具，仿佛十八世紀自然哲學家的書房。書架和裝滿昆蟲、岩石标本的陳列櫃排列在沒有窗戶的牆邊，滿是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