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三中誰敢反駁他的話。
獨屬于何老的教育方式,下一秒便會将對方連名帶姓的挂在本人朋友圈老幹部頭像下微信個簽一個月!
哪怕是三中第一林少休也不敢豪賭其中的意味不明。
所以林少休選擇閉嘴沉默。
這就顯得塊頭不小又顯眼的全貫異常聒噪又跳脫!
狠心決定在開學學風建設月殺雞儆猴的何況,一看到喻辭那張線條柔和又亳無殺傷性的臉,頓時隻覺得這個污染他整個幹淨源泉的墨水當真可惡至極,于是毫不客氣轉頭對着傻不拉幾的咧着嘴裝傻,白眼翻的正起勁的全貫橫起一腳,痛心疾首道:
“得虧權釋沒事,缺胳膊少腿了我看你怎麼給權家交代!你這顆老鼠屎趕緊給我滾,帶壞我的好學生,林少休你給我記着,他的檢讨改成三千字,下次再讓我看到那個混蛋和喻詞在一起——”
“我和許松青一塊打斷他的腿!”
。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喻辭凝着淺棕澄澈的眸子和捂着屁股“嗷嗷”直叫的全貫還沒踏進教室門,傳達禦旨的喬溪乘領着剛從學生會親哥手裡新鮮出爐的處分回班,當着咬了半口包子吃瓜的前排同學清了兩口嗓子,鄭重持着紅頭文件念道:
“高二一班全貫、喻詞,因遲到為躲避處分通過非法渠道入校,砸傷同學,特此給予警告處分,并處以打掃圖書館兩周以做懲戒,以儆效尤。”
“來來來,剛從打印機裡出來還是熱乎的,你一個,你一個。”
和喻辭在醫院裡相處的幾天,不亞于給抗壓能力上了一套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綜合曆練,沒有什麼能夠打敗喬溪乘了,除了一次又一次刷新他三觀認知的喻辭。
喬溪乘眯眼笑的慈祥,宛若給小朋友分糕點的大哥哥,親手把處分交到兩人手中,喻辭忽視掉他眸中瘆人的冰錐,眨着眼睛打量紙張上的紅印章,心裡五味雜陳。
看來他除了收斂鋒芒不能給喻詞申請世排第一的克魯弗萊,剩下的第一次分手、第一次打架、第一次翻牆、第一次處分…
很好,齊活了。
“路遙不是班長嗎,他怎麼不去呢。”
全貫四下尋找某alpha身影,終于在高摞起來的書堆中發現了那撮呆毛。
“還能為啥不去,嫌丢臉呗,你猜上次去領處分時我哥跟他說啥?”
喬溪乘無語的瞥他:
“我哥說學生會的章泥都是蓋你處分用完的,下次讓路遙專門備一個屬于你的,别浪費人民的一分一毫了。”
無私奉獻的班長備受打擊,從此一蹶不振。
“不錯啊小全,開學第一天的第一個新處分,打破了三中曆史入學以來頒布處分的新記錄,恭喜恭喜,你猜許老師何時會殺到你面前。”
買早點回來的長發高馬尾姑娘親和的拍拍全貫肩膀,沖喻辭溫柔一笑,很快返回她的位置。
“不是——”
全貫滿不在乎的将處分揉成一團紙,扔進垃圾桶:
“你們能不能别忽視我身邊這位啊,他才是扔書包砸暈權哥的罪魁禍首,我隻是從犯啊!”
順手抽走喻辭手中的處分時,beta靈活的側身一躲,随後在全貫詫異的神色中工工整整疊好收緊書包旁側:
“我才不要扔!”
他要留下來當紀念!
從小到大能堆滿一個閣樓的獎狀、獎杯、獎金和證書領到喻辭手心發軟,金燦燦的一片扔垃圾桶他都不會多看一眼,但這張傳說中代表懲處的紅頭文件可能是他人生當中的唯一一張處分。
喻辭正經神色,心裡暗下決定,得抽空找個機會裱起來!
“難保詞詞不是被你拉出來頂鍋的。”
高馬尾姑娘的同桌,是個紮着兩個蠍子辮的可愛女孩,她右臉貼着卡通OK繃,秀眉一擰,瞪着全貫:
“你是不是騙我們單純的詞詞給你當翻牆的墊腳石了?”
“筱柒姐,你是不相信我的身高還是不相信我的實力。詞兒那剛痊愈的小身闆能頂得住啥,我給他當墊腳石還差不多!”
全貫抽開凳子一甩書包,大喇喇敞腿一坐漫不經心的敲着桌子,忽然想到什麼似的,他突的一戳旁邊的路遙問:
“咱班桌子是不是少一張?你準備了沒,讓我詞兒坐哪兒啊?”
路遙立刻反應過來:“啊對,喻詞上學期休學,何主任嫌教室整天擺張空桌子不好看,讓人擡到雜物間了。”
喝了幾口的粥被他放下,alpha連連起身往教室外走,路過喻辭對他道:
“先坐我那兒去吧,我去給你搬張桌子。”
以前偶爾有空和喻詞打視頻時聽他說過,他們這個班相比其他班實行小班制,管理嚴格,人數固定,且隻進不出。
喻辭在十二歲以後便很少接觸國内教育,實驗室熬夜跑數據,機械似無時無刻運轉的大腦抵擋不住生物本性的困倦時便會點上一支煙,對着窗外不知升起沉落多少次的皎皎之月琢磨喻詞有一搭沒一搭聊天的話。
腦袋裡大概構想出屬于他的生活,班集體,有四十多個同自己年齡一般大小的學生,刻闆印象的中年老師一闆一眼傳授着對喻辭來說不配在他有限的大腦容量存儲的知識,氛圍又類似他手裡那一個班每天睜眼埋頭苦幹的碩士生,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喻辭的學術生涯中,暫時沒出現能從他沉靜如水的面龐上看出一點動蕩以上的挫折。
從博士留校任教開始,他所面對的總是一些比自己年齡大不少,在無時無刻的相處中,除了敬畏和崇拜便不會有其他任何情緒洩露的學生。
曾經不理解喻詞為何提起他的生活會那麼開心,一整個人散發着說不出來的明媚和熱愛。
現在,喻辭環視整個不大卻人頭攢動的教室叽叽喳喳,他似乎有那麼點懂了——
那是曾經一度包圍着他,隻會發出“滴滴”聲音的冰冷儀器不能給予他的活氣。
這種極度相似的體驗感他在N國做無國境醫生時微妙的擁有過——
“小喻老師早!”
“小喻教授吃飯啦!”
“喻老師,今晚上冷您别盯着數據了早點回去休息吧,您要是執意堅持就當我沒說過啊…”
“小喻老師,Mia和她的夥伴們給你畫了一幅畫,她說你簡直就是從天而降的天使…”
“喻老師…”
……
戰亂中難有的溫情霎時間被一片廢墟取代,無數怨靈掙紮着從血與肉堆積起的罪惡山丘中扭曲,尖銳幽怨的沉吟回蕩在廣闊澄淨的天地之中。
他們撕扯着唯一完好無缺的少年,一聲接一聲痛斥他明明帶來了希望,為何又親手制造出來了災難,将這個甚至在N國地圖上最後一塊淨土毀于一切。
“詞詞,詞詞…?”
有人在撫摸他。
束縛靈魂的刺痛唰然消散,眼前不寒而栗的地獄被割裂感的安甯取代,喻辭瞳孔微微聚焦,倒映出喬溪乘幹淨柔和的臉。
“怎麼了突然發呆,路遙把桌子搬回來了,他問你想坐哪兒?”
喻辭撐起眼鏡捏了捏微微發疼的鼻梁,餘光掃到最後一排孤零零的桌子,音調低沉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