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銳的劍尖已刺破布料,一滴刺目的血珠,正緩緩滲出來,染紅那片清雅的卷雲紋!
“轟!”
溫蓁的腦子像被生生劈開!劇痛和極緻的恐懼讓她瞬間窒息!剛才……剛才她做了什麼?!她……她竟差點用桃夭……捅穿了藍曦臣?!
冷汗如同冰冷的蚯蚓,瞬間爬滿了她的脊背!手臂脫力般一軟。
“當啷!”桃夭墜地。
“啪嗒!”紅月也脫手掉落。
她整個人如同爛泥般癱軟下去,身體抖得幾乎散架,冷汗已浸透中衣,冰冷的貼在背上。
“……澤蕪君……我……”她想解釋,腦中卻一片空白混沌。記憶裡隻有鋪天蓋地的血紅和無邊的悔恨,以及最後那吞噬一切的黑暗。剛才發生了什麼?她毫無所知!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她,“我……我不是……故意的……”
聲音幹啞顫抖,近乎破碎。
藍曦臣的臉色有些蒼白,額角沁出細密的汗珠。他低頭看着自己血肉模糊、深可見骨的手掌,沒有馬上說話,隻是緩緩運起靈力,一股柔和的藍光覆蓋上去暫時壓制住傷勢,但手掌的顫抖依舊明顯。片刻,他才彎腰,用那隻未受傷的右手,艱難地将跌落在地的紅月鞭拾起,暗紅的鞭身被他的鮮血染得更深。他又俯身撿起桃夭,劍尖那點微弱的血迹在陽光下格外刺目。
他未看溫蓁,目光掃過地上沾染着雙方血迹的武器,聲音卻依舊保持着那份清潤,隻是微微低沉,帶着一種難以言喻的份量:“溫姑娘。利器有靈,非主勿近,更忌……棄若敝履。”他走到溫蓁面前,将桃夭和紅月穩穩地遞還給她,“佩劍如手足,長鞭亦如舊友。今後……當慎之,重之。”
溫蓁目光呆滞地看着遞到眼前的劍和鞭,上面沾染的血迹讓她胃裡一陣翻攪。她仿佛沒有聽見藍曦臣的話,眼神空洞地盯着他掌心那道猙獰的新傷,失魂落魄。直到藍曦臣在她面前晃了一下完好的那隻手,她才猛地一個激靈,意識回籠。她慌忙想伸手去接,但剛剛站起一半,一陣天旋地轉的眩暈感猛然襲來!
眼前一黑!
“咚!”
失去意識的溫蓁,重重砸回了冰冷污濁的地面。
意識在粘稠的黑暗裡沉浮。
光影交錯,碎片襲來。
……恍惚間,她又回到了初到蓮花塢的那個夜晚。
腿傷鑽心地疼,她蜷在陌生的床鋪裡,身下是幹淨柔軟的厚厚褥子,身上蓋着帶着陽光和皂角清香的暖被。那陌生的、純粹的溫暖将她層層包裹,仿佛沉入一個隔絕了所有寒冷與饑餓的幻夢。
好暖和……她下意識地攥緊了被角,把臉更深地埋進去。像一隻終于找到岩縫的流浪貓。
“這裡……真好……一輩子……都這樣該多好……”迷糊的念頭劃過心尖,帶着從未有過的餍足和貪戀。
……畫面陡轉。
急促的敲門聲,江澄驚慌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阿姐!魏無羨他還沒回來……”
門開了,昏黃的燭光映着江厭離擔憂的臉。她仔細聽着弟弟的話,溫聲囑咐溫蓁好好休息,又安排江澄去叫幫手。溫蓁抓過桌上的小提燈搶着去照路。
一隻帶着暖意的手輕輕覆上她的發頂,江厭離的聲音溫柔得像羽毛:“阿蓁的腿還未好全,歇着吧。阿澄去就好。”
溫蓁仰起臉,燭光勾勒出江厭離清秀柔和的側臉輪廓,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長,籠罩着小小的溫蓁。“我的腿……不疼了!”她努力挺直背。
可那隻溫暖的手還是堅定而輕柔地拿走了她手中的提燈。江厭離的身影提着那點微光,很快融入了門外的夜色裡。
溫蓁扶着門框,呆呆地站着。她感覺到身側一道目光,轉過頭,看見同樣立在門邊陰影裡的江澄。他也在看着阿姐消失的方向,緊抿着唇,小小的拳頭捏得死死的。察覺到溫蓁的視線,他猛地别開臉,裝作隻是整理袖口。
這便是溫蓁與江澄的第一面,隔着一段距離,在慌亂和微弱的燈光下,帶着彼此心底的擔憂和對另一個人的關注,短暫的交彙在門框的陰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