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弄溪從背簍裡取出準備好的樟腦丸,說:“是這個。”
“這是?”老闆頗為感興趣地接過,看了又看,聞了又聞,“好香。”
“這是我新制作的樟腦丸,用樟樹樹脂和蜂蠟制成,不僅香氣四溢,更有奇效。”田弄溪故作玄虛。
“什麼奇效?”老闆眉梢帶着淺淺笑意接話。
“我們這氣候濕潤,常常有物品發黴、桌椅生蛀的狀況,這樟腦丸不僅可以防止它們發黴生蛀,在夏天時還是驅蚊利器,還有一股奇香,去臭是最最管用的了。”
“有這麼厲害?”
田弄溪從背簍裡取出三個被香囊裝好的樟腦丸遞給老闆,頗為大方地說:“這幾個送你,你一試便知。”
“這……這我不能收。”
“不值幾個錢!”田弄溪将樟腦丸推了回去,“隻是這是我自己琢磨的,旁人都不會做,你可别說漏了配方。”
老闆抿嘴笑了起來,說:“就這麼白給我了?”
“自然是有事求姐姐。”
老闆聞言笑得更歡,從身後拿了個小闆凳出來,“說罷!”
田弄溪坐上椅子,斟酌了一番,說:“實不相瞞,我急需十來根竹子,隻是寡聞少見,逛了一上午都沒有遇到願意賣我的人。”
“所以你便看上了我家竹子?”老闆聞言笑了。
雖說她有片竹林的事人盡皆知,但眼前女子與她不過一面之緣,卻敢直接登門拜訪。
“步芹。”步芹唇角輕揚,眼中彌漫着欣賞。
田弄溪擡頭,會心一笑。
“田弄溪。”
“你就拿這個換?”步芹晃了下手中的樟腦丸,眼神落在攤上。
這和田弄溪的想法不謀而合,她自然應下。
步芹笑,“我還什麼都沒說。”
田弄溪隻是說:“你三我七怎麼樣?”
步芹站起身,随手拿了一個香囊挂在身上,“走,帶你去看看竹林。”
她推開對面的一扇門,裡面頓時喧嚣起來。
田弄溪本能地看去,隻看見步芹輕阖上門,又仔細鎖上的背影,以及——
一隻頗為壯實的、修長的脖頸上披了桃紅緞子披肩,灰黑色的鼻子穿着粗氣,正睨着她的驢。
步芹拍了拍它的頭,“坐吧。”
田弄溪看着嗅來嗅去的驢,想問能坐兩個人麼,想了想,直接踩着腳蹬上去了。
這驢看上去一驢能抵三馬,問也白問。
她勒住缰繩,夾緊驢腹部,在步芹驚贊的眼神中穩住身子。
手心早已微微發汗。
但步芹的話匣子打開了就沒有關上過,在她滔滔不絕的誇贊聲裡,田弄溪隻好咬牙挺着。
“駕——”
随着田弄溪一聲令下,穿金戴銀的驢慢悠悠起身,帶起陣陣灰塵。
她自動屏蔽了步芹的不停贊歎,隻專心騎驢,直到跟着指揮出了這條小巷。
田弄溪長舒一口氣,喃喃道:“這裡的人還怪開放的。”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人流量巨大的繁華街道,行人居然沒有對兩個騎驢的人側目而視。
要是放現代她以這麼慢的速度行駛,不用三秒就會被後排車贈送一首你方唱罷我登場的喇叭交響樂。
步芹不解,“騎驢算什麼,還有騎兔子的呢。”
二人從小巷出去,驢跟成精了似的,再也不用聽指揮,邁着蹄子帶着二人東繞西繞,不出半個時辰就停在一處宅邸前。
步芹率先跳下來,貼上驢臉蹭了蹭,“乖啊,馬寶。”
田弄溪誇,“好名字。”又問,“是這兒嗎?”
此處荒無人煙,周遭隻有這一戶人家,像極了《聊齋》裡書生必去借宿的地兒。
“是啊。”步芹虛扶了下跳下來的田弄溪,懷疑道,“你不會覺得我是要把你拐了吧。”
田弄溪搖頭。
步芹自顧自道:“這兒僻靜,也好看林子,我便住下了,巷裡那屋太小,用來養它們了。”
她伸手逗了逗馬寶,将它牽入驢廄。
話音剛落,門裡走出來一男子,還未走近,步芹就一個箭步上去。
“啪——”
清脆的巴掌聲吓跑飛鳥,馬寶處變不驚地嚼草。
田弄溪背過身去,看逃竄飛鳥。
背後是叽叽喳喳的吵鬧聲,偶爾伴随着男子委屈的回話。
尾音剛落,又是一巴掌。
田弄溪咬咬牙,剛做好走馬上任家庭調解員的準備,後背便被拍了拍。
回眸,入眼是笑吟吟的步芹。
“見笑了,見笑了。”
“沒、沒有的事。”
穿着布衣的男子左手捧着臉,充滿歉意地對田弄溪笑了笑,又對步芹說:“小走,那我回去休息了。”
步芹笑,“我要是發現你爬牆逃跑就打斷你另一隻腿。”又挽起田弄溪的胳膊,扯着她往前走去,“先進來喝盞茶吧,待會兒從後院直接過去。”
田弄溪咬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