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昨晚早早就睡了,因為睡得太沉,被喊醒時還有些迷茫。
生理期第三天,腹痛好多了,但還是有點恹恹。
田弄溪坐起身看着門口的動靜,疑心自己還在夢中。
天還沒亮,雲層遮不住的細碎光線透過窗灑進來些許,隐約的光暈分明是月亮的餘晖。
這個點,怎麼會有人喊她。
靠在床頭愣神之際,門被急促地敲響,悶悶的聲音透過門縫傳來。
那人不停地讓她開門,聲音壓得極低,但由于周遭太過寂靜,顯得格外突兀,像是深山老林裡剛化形的妖精。
田弄溪手伸到枕頭下,緊緊攥住簪子,直到那人喊她的名字。
“二叔?”田弄溪起身打開門,語氣有些疑惑。
田農樂瞥了眼她的手,走向屋内唯一的跛腳椅子,開門見山地問:“住這兒的公子呢?”
“不是說走了嗎。”田弄溪無語。
“我不能問嗎?”田農樂咳嗽兩聲,拽得二五八萬,“這是我家。”
“哦。”
田弄溪将簪子塞回枕頭下,自己坐到床尾處,看着屋外魚肚白的天空,靜靜等待田農樂的下一句話。
她不覺得田農樂此時前來隻是為了确認這件事。
田農樂突然問:“你知道我是怎麼回來的嗎?”
田弄溪搖頭,眼神透露出不在乎。
“說了你也不懂。”
“……”
他收起沾沾自喜的表情,把一直拿着的東西遞給田弄溪。
這是一根竹筒制成的煙花,裡面裝滿了硝,略湊近些就能聞到一股又鹹又苦的味道。
見侄女沒接,田農樂索性将其放到一邊,囑咐道:“他回來後你就在子時一刻的時候朝西南方向點燃這煙花。”
田弄溪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眼裡的嫌棄不解溢了出來。
“你知道他是什麼人嗎!”田農樂暴怒,臉上的青筋暴起,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什麼人?”田弄溪來了興趣。
“大人物!”
“……”田弄溪輕嗤,“多大?皇帝嗎?”
“啧。”田農樂呵斥了句,壓低聲音,“雖比不過天子,但也是你我這輩子能接觸到的山巅了。”他說的神秘兮兮,其實隻是想讓田弄溪重視,自己别說知道那人的真實身份,就是多問一句都會被訓斥。
意外的,侄女看上去并不欣喜。
田農樂疑心農女不懂,沒耐心和她解釋,舔了舔唇,從懷中取出一兩銀子,“事情辦成好處少不了你的。”
他又說:“我是你二叔,你父親的親弟弟,能害你嗎?”
田弄溪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玉佩給我。”
“什麼?”田弄溪終于理他。
“玉佩給我。”
田弄溪蹙眉不解,“你拿一兩銀子換玉佩?”
見侄女不給,他竟是要上手搶,被田弄溪扼住手腕。
她無奈,“二叔,你是經過官府允許出獄的嗎?”
田農樂聽出她話中意思,消停了會兒,見天光大亮,知道自己拗不過,無奈離開。
他出門前視線還緊緊盯着田弄溪腰間的玉佩,語氣狠戾,“不要和任何人說我來過。”
田弄溪沒回應,等人走後毫不留戀地将門關上,将外衣一脫又躺回床上,高高舉起手中的玉佩。
田農樂要這個幹什麼?總不能是賣吧。
那不行,她才是最缺錢的。
她沒錢是真的會死。
想着想着,她朝窗外望去,晴空萬裡,看不出昨日下了大暴雨的樣子。
田弄溪頭抵在床頭,一牆之隔就是戚家。
她翻身起床,将枕頭下的地契塞到櫃子深處,決心不對田家人提及這件事。
田弄溪洗漱的時候,铮铮馬蹄聲擾亂郊外的甯靜。
趕往田地的田家村村民看到一身勁裝的男子在村口猶疑不定,熱心腸地替他指路。
那人擡眸對他微笑道謝,指路的村民失神之際,馬蹄“哒哒”漸遠。
林巒隻往前了幾步就勒住缰繩,問尋從暗處跳出來,行禮的動作毫不拖泥帶水。
“殿下,這兩日……”他照例要将這兩日發生的事事無巨細地說與殿下聽,重中之重是田家那位姑娘。
殿下似乎格外關注這位田姑娘,許是她的二叔是此事突破口的緣故,她的一舉一動都被要求記住。
問尋準備從殿下離開的那天說起,還沒開口便被示意停下。
林巒翻身下馬,将缰繩遞到問尋手上。
“它一夜未合眼,帶去休息。”
“是。”
問尋上馬,風一樣離開。
田家村一如往常,林巒步履匆匆,不願看見刺眼的紅。
田家大門緊閉,無半分喜氣而言。
林巒眯眼掃過隔壁緊閉的大門,沒有停留,旋即擡手敲門,骨節分明的手上還印着繩子的紋路。
屋内一聲“來了”後,輕快的腳步聲愈來愈近。
田弄溪哐啷一下打開門,蹙着眉皺巴巴的,下一秒就要罵人的樣子,卻在看見是他的那一刻雙眼“唰”一下亮了起來。
她用自己都沒意識到的語氣脆生生說:“你回來啦!”
“嗯。”林巒盯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呼吸一滞,問:“我回來,你這麼欣喜?”
田弄溪被問得有些茫然,“那當然了。”
“為什麼?”
“啊?”田弄溪手指攪在一起,抿了抿唇,讓開路,“先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