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為什麼會是聞聽巒?
她連工資都沒給他發過!
而且、而且——
她是要回家的。
田弄溪想了又想,始終沒有想到一個理由。
一個說出去所有問題迎刃而解的理由。
聞聽巒幫她說出口,“你厭惡我。”
“怎麼可能。”田弄溪眼睛瞪得玉盤般,嘴巴比腦子快。
“那你心悅我。”
“……?”田弄溪又往外挪了幾步。
“既不厭惡,也不心悅。”聞聽巒往裡走了幾步,拉近二人距離,很好學地問,“那是什麼?”
“就不能什麼都不是嗎?”
要不你還是問我是誰吧。
田弄溪眼一閉,坦白的話到了嗓子眼。
“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我無謂你的身份,隻想……你知道我的心意。”
被看穿了。
她睜眼,對上聞聽巒認真的眼神。
那雙墨染過般的眼睛,不知何時看向她時總是含笑的。
田弄溪斂眸咬唇,忘記自己該說什麼。
“抱歉,是我自作多情。我以後不會再提這件事了。”聞聽巒向後退了幾步。
田弄溪看過去,平添幾分從未有過的不好意思。
一雙瑞鳳眼被主人強行睜成杏眼,讓他冷冽五官平添幾分柔和,身上那股無法忽視的矜貴被很好地藏匿,取而代之的是讓人覺得自己是罪人的楚楚可憐感。
誰家太子一直把對不起挂嘴邊啊?感覺被人聽到的話會立馬被挂在城牆上示衆。
田弄溪敢怒不敢言,神經兮兮地看了眼屋頂,認命般,“我知道了。”
“什麼?”
她瞪過去,“什麼都知道了行不行。”
聞聽巒見好就收,跟着田弄溪出了門。
"不是,你要幹什麼呀?"
嗔怒的語氣,全心全意看他的眼睛。
他心裡像被狐狸毛逗過,癢得忍不住問出早就想問的問題。
“玉佩怎麼不戴上?”
“不想戴!”其實愛不釋手的田弄溪睜眼說瞎話,咬着牙笑,“要不是你長得好看,我真的會把你扔出去。”
周遭的空氣突然變得稀薄,眼前的人眼角泛紅,挂上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是二叔想搶,我就收起來了。”田弄溪莫名解釋起來。
“對了。”她突然想起來今早發生的事,邊往石桌走邊看身側的人有沒有跟上,直到坐到石凳上才放心地繼續說,“我二叔入獄了。”
田弄溪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和聞聽巒細數了一遍,最後重點強調了田農樂的“越獄”行為。
“太子殿下一定得管管這種人。”她神色忿忿地開口。
“嗯。”聞聽巒第一次聽到這麼好聽的“太子殿下”,笑彎了眼。
“他悄悄回來,說要是你回來了就在午夜點燃煙花。”田弄溪被笑晃了眼,心停了一瞬,隻好言簡意赅。
聞聽巒皺起眉問是不是田農樂逼她将這些事說與他聽的。
“不是,他不讓說。”田弄溪理所當然地繼續說,“但我沒答應不說。”
子時一刻,打更人第二次喊着“平安無事”經過小巷後,田弄溪睜着惺忪的睡眼爬起來。
月色如墨,一人站在石榴樹下,夜風襲人,識趣地把他身上的香氣送到田弄溪身邊。
她慢慢挪到這人面前。
那人好聽的聲音如月色下的涓流,“陪你。”
誰需要了!
田弄溪哦了聲,直到舉起手中的煙花時才猶豫起來,“你真的要去嗎?”會不會是鴻門宴?她未說出口的擔憂被緊蹙的秀眉揭露。
夜風吹散她的碎發,漆黑的發絲間,一雙星眸眼也不眨地看着聞聽巒。
“他傷不了我。”聞聽巒擡起的手又放下,有意識地放軟語氣,“不必擔憂。”
他接過田弄溪手中的煙花對準西南角的天空,“咻”地一聲,夜色被短暫點亮。
無趣的色彩印在身邊人的眸中,她的瞳孔如流光溢彩的寶石。
寶石扭過頭,手輕輕在他眼前揮了揮,“我去睡了。”
寶石又撂下一句,“你也早點休息。”
寶石的背影急急忙忙的,甚是可愛。
聞聽巒看她同手同腳的步伐,看她“砰”一下關上門後帶起的灰塵,聽她将自己砸上床時木床的“吱呀”聲,聽她沉沉睡去作亂的蟲鳴。
袖中飛镖露出一角,冷光戰栗知了,識趣地飛往院外。
聞聽巒收回視線,終于像化雪的溪流,擡起腳走向大門。
他輕輕阖上門,看不遠處沉悶的樹。
“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