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穿過來後,田弄溪的生物鐘準得比高三下半年還可怕。
再加上心裡有事,她起床時天才剛亮。
坐在床上,她無聲感歎——沒事可以睡到自然醒的日子被該死的系統毀了啊!
捕捉到關鍵詞,系統跳出來,“宿主,很遺憾菜菜死不了呢。”
田弄溪敷衍地贊歎了聲,打着哈欠穿好衣服。
她開門時有些緊張,生怕田農樂已經過來了。
沒成想院内空無一人,就連黃氏和田耀祖也不知去了哪兒。
本就冷清的田家小院連蟲鳴聲都沒有,像一場大戲落幕後被遺棄的戲台。
田弄溪走到小院裡唯一有聲響的地方,蹲下去看埋頭吃飼料的雞。
她手剛試探性地觸摸到羽毛,視線裡陡然出現一個高挑的影子。
“醒了?”聞聽巒換了身月牙白色衣裳,整個人和破落院子格格不入。
“嗯。”眼看他也要蹲下來,田弄溪站起身,莫名其妙拍了拍自己壓根沒碰到雞的手。
聞聽巒笑而不語,指了指主屋方向,笑容揉碎田弄溪眼底的落寞。
“這是……你準備的?”洗漱完的田弄溪看着一桌佳肴瞠目結舌。
“嗯。”
田弄溪想誇他又不敢,強行将話咽下去,憋得隻能将嘴裡塞滿包子。
“是我讓人準備的,我端進來的。”聞聽巒摸了摸鼻子,“趁熱吃。”
田弄溪點頭如搗蒜,還沒忘吆喝聞聽巒一起,他坐在一旁什麼都不幹隻盯着她看,盯得田弄溪面紅耳赤。
聞聽巒搖頭,隻說自己吃過了。
她被直勾勾盯着,不自覺小口吃起來。
胃口又太好,一頓飯硬生生吃了一個時辰。
直到有人鑽進屋,田弄溪手中還拿着筷子。
那人戴着一個足以遮住整張臉的帷帽,穿着一身破破爛爛的麻衣,自顧自進了門。
取下帽子後田弄溪才敢認。
她感歎:“其實這樣更顯眼。”被胡子拉碴的田農樂敢怒不敢言地瞪了眼。
“林公子,在下叨擾了。”田農樂裝得人模人樣,眼裡閃爍的精光卻藏不住。
聞聽巒收起笑容,淡漠颔首。
在自己的地盤隻能站着的感覺不好受,田農樂的自尊讓他怒火中燒。
奈何他被從牢裡救出來後,又陷入死門。
生路要自己尋。
田農樂自覺從一介書生混到現在,靠的是自己對形勢的判斷。
有人要殺他。
天要他死,他就去找更高的天。
人要他死,他就先将人送上刑場。
他先看向田弄溪,“你先出去吧。”
二人同時開口。
“好。”
“不必。”
田弄溪起身,拿走一屜小籠包,笑眯眯地說:“你們聊。”
“你陪着我。”聞聽巒突然開口,攔住她後又補了句,“好嗎?”
田弄溪眨眨眼,坐了回去。
比起留在這被迫和聞聽巒更深層綁定,她更想回到自己的小屋做樟腦丸。
但她還是坐了回去。
因為那道炙熱的目光。
田弄溪覺得自己不對勁。
她沒空管其中的奇怪,往聞聽巒身邊一坐,順手将桌上剩的菜往旁邊移了移。
性命比自尊重要,田農樂不置可否。
他直挺挺跪了下去。
“岐王要殺我。”田農樂尾音顫抖,右肩疼痛難忍,整個人還深陷被暗箭刺穿的恐懼中。
“這裡不安全。”
“求您給我一庇護之處。”
他在賭。
賭眼前人的尊貴。
“我如果死了,田家所有人都逃不掉。”
賭他對侄女的珍重。
“我被判刑左不過就是死,岐王卻連這點時間都等不了,将我接出來,又要置我于死地。”
賭他迢迢千裡,為取敵首之顱。
田農樂咬着牙一字一句,牙齒打顫的聲音像寒冬臘月裡被困獸啄食的冰湖,一下一下敲在田弄溪心上。
她坐立難安,不動聲色往另一邊挪了挪。
好想走。
田弄溪垂眸掩住眼底驚濤駭浪,蜷縮起的手指被溫柔包裹。
她擡頭,聞聽巒收回手,眼睛彎成好看的弧度,無聲安撫。
跪在地上的田農樂眼睛蓄滿淚水,沒注意到二人的暗流湧動。
一滴淚濺到地上,被他低下的頭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