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杖橫浮在族長身前,低沉而富有韻律的聲音響起。
周圍的石壁上密密麻麻的字符顯現,散發出不同的光彩,層層疊疊的鎖鍊自石壁而出牢牢制住蛇身。
對此,百米長的巨蛇靜靜地伏在原地,無知無覺般。但那雙燦金色的眼睛卻直直地看向面前的人類,其中有光華流轉卻無神韻。
獨屬于巨蛇的墨色靈力自鱗片間隙被吸出。
靈力被束縛着向半空而去,慢慢地沒入族長體内。再後來,靈力提取的速度趕不上吸收的速度,便飄散在族長周身,仿佛一條活靈活現的蛇。
老人有些幹癟的皮膚逐漸鼓漲起來,甚至泛出青藍色...江霖閉上眼睛,有些不願再看。
咒法的吟唱聲越發急促了,鎖鍊已然繃直不再有任何晃動。充斥整個空間大半的水被無形的手從蛇身剝離,于半空中不斷被擠壓成利劍。
江霖握緊烏木的手,“族長會如何?”
烏木臉上看不出表情,聲音也淡淡的,“修為散幹淨後,便如凡人一般衰老。大約還有一二年的時間。”
“那泉水是怎麼回事?”
“人無法抗衡天地靈物,便隻能借助淵泉的力量。”烏木的聲音聽不出悲喜,隻是機械地回答江霖的問題。
懸在頭頂的水劍終于落下。
落在族長身上,落在巨蛇軀體上。
在漫長的水流沖刷彙中,老人皮膚的異常漸漸消散,又回到曾經皺巴巴的幹癟狀态。
遠遠的能看到老人的身子在半空中輕晃了幾下,仿佛要從半空中跌落。但他雙手握緊了法杖,借助法杖的力量,終于還是穩住了身形。
他擡頭看向烏木。
烏木會意,拍了拍江霖的手臂,自去站在浮島最中間。而後與之前相似但并不完全相同的咒術聲響起。
靈力波動被撫平,鎖鍊開始消散。一切都仿佛按了倒退鍵,回複到最初的狀态。
另一頭的族長雖散了修為,借着法杖還是平穩地飛回了浮島,他看一眼江霖,雖有些訝異,但卻沒有氣惱之類的情緒,他揚起一個有些無奈的笑容。
依舊是藏在皺紋下的笑容,卻好像比之前格外溫和體貼些,“不告訴你們,是想着晚些知道這事兒,你們也松快些。誰想,個個都是急性子。”
他歎口氣,“老婆子竟看不住你,待會兒自去領族法。”
相較之前,族長并非沒有變化,他的脊背不再挺直的和皮膚更加枯槁。但他仍舊溫溫和和地同小輩說話。
正如此,江霖越發不知該如何做,想開口說些什麼,還沒說出聲,鼻子就突然一酸,她把視線移開,“是我逼着烏南業同我一路,族長要罰便罰我一人吧。”
“南業竟也來了?”族長有些詫異,失了修為,他再不能靠感知去辨認,隻好扭過頭看向大巫,果然在大巫身側看見自家兒子的臉。
不知想到了什麼,他收回視線,“左右兩個人都要受罰。這兒有個戴罪立功的機會,要不要抓住?”
江霖應的很快,幾乎沒有思考,“好。”
“去把江星兒接回來吧。按着祭祀流程,她應當在淵泉中心,現下淵泉水枯,倒方便你們找人了。”族長用眼神示意身下的巨蛇,“下去後盡量不用靈力,萬事謹慎些。”
烏木結束了最後的吟唱,四散的靈力被撫平最後的毛躁,彙聚于浮空島。他緩緩睜開眼,看向族長,“是。”
他走到江霖身邊,手指輕動喚出阿福,先坐了上去,又伸手來接江霖。
江霖其實更擔心族長,她想做點什麼,至少把人送回地上的平台。但手腕上的力道重了些,她看到烏木微不可查的搖頭,雖不解但也借力坐在阿福背上。
阿福動作輕快地在天空轉了個圈,而後踏空而下。阿福速度很快,故而江霖并未看到族長像是松了口氣般,自握着法杖飛到了自家兒子身邊。
隻能依稀聽到老人的聲音,“你知道為什麼不告訴你嗎?”
從浮島往下看,并不覺得有多高,實際上,隻是那條蛇大的可怕,視覺上縮小了距離。
族長的聲音便很難再聽清了。
江霖皺眉,對啊,為什麼不告訴烏南業事情的真相?至少應當告訴他江星兒性命無憂。她搖搖頭,又看向身側的烏木。
男人面色平靜,看不出有何異色。
察覺到江霖的視線,烏木甚至勉強彎了下嘴角,“江星兒沒事,你也不必擔心了。”
江霖把聲音放得很輕,“嗯。”
她想說些什麼,話到嘴邊打了個轉兒才開口道:“這條蛇到底是怎麼回事?祭祀就是為了控制這條蛇嗎?”
烏木點點頭,神色依舊有些茫然,卻盡職盡責地繼續道:“淵泉是真正的天地靈物,為了搶奪這塊寶地,多起紛争。死去修士的怨念、血肉乃至靈魂養出這條蛇。”
“邪物出,萬物凋零。烏家先祖用法子借了黑鱗蛇的勢,好歹保住此地修士。又趁其虛弱将其靈肉分别封印。”
察覺到烏木的情緒,江霖握住烏木的手,暖意在兩人掌心傳遞,“大約是奪舍吧?剛化生的黑鱗蛇神志未明,烏家那位先祖許是抓住了這樣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