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辭令似乎是特意來這片妖族栖居的地盤捉妖的,她并不殺了蕭钰,而是活捉,甚至看她飛行的方向,還想把一隻活着的狐妖帶回四方界。
帶回去做什麼?剝皮抽筋折磨他?總不可能真像她說的那樣,是想養隻“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妖族在身邊當寵物吧?
四方界就是妖族的十八層地獄,從沒有進去的妖族能活着離開。
蕭钰熟練地擠出一個笑容:“嶽小姐,有什麼是我能為您效勞的嗎?”
嶽辭令饒有興味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我是誰?”
蕭钰一怔,這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
覺醒天賦的妖族和普通妖族的危險性不在同一水平,蕭钰忙找補道:“嶽小姐天資卓越,就連我們妖族也聽說過您的赫赫大名呢。”
“是這樣?”嶽辭令似笑非笑,“我不在乎你有什麼本事,别往我身上用就行。至于你能為我做什麼——好自不量力的小狐妖,你覺得你能為我做什麼?”
蕭钰語塞,他能為嶽辭令做什麼?
修真界天賦最高的新星,又是嶽宗主的女兒,地位崇高,而他一隻無父無母修為平平的狐妖,能為修真界大小姐做什麼?
“活着就行。”嶽辭令淡淡道,“在我身邊,活着,讓我看看你們妖族是不是真的兇性難改,惡貫滿盈。”
“那您為什麼要帶我回四方界呢?那裡不是見妖就殺嗎?”
“你覺得我護不住你?”
蕭钰咬住了牙。
是的,她嶽辭令當然有本事護住她想護的人,可他為什麼要淪落到那種地步呢?四面楚歌,危機重重,必須仰人鼻息,為什麼他一生都是這樣?
他不想那樣!
仿佛天地神明聽見了這隻微小狐狸的憤怒與不甘。
霎那間,濁氣四起!厚重得仿佛凝成實質的黑氣籠罩了這片森林,帶着濃郁的臭氣直沖鼻腔。
濁氣的味道是略帶着些黴味的濕潤雨氣,可這黑霧中的濁氣卻帶着屍體腐爛的臭氣。
就連嶽辭令也神色嚴肅起來,皺起眉:“這是怎麼回事?”
她拔出佩劍,劍身發出争鳴聲,靈氣運轉,将那腐臭味驅散了些許。
就連隻是看着這段回憶的沈立心也被這濃郁的濁氣驚住,下意識攥緊了拳頭。
但轉瞬間,這黑氣又如潮水般退去了,從森林裡突然竄出五六隻魑怪,可光看他們那并不健碩的身形和淺淡的濁氣便知道,剛才那龐大的陣仗絕不是他們搞出來的。
可怎麼會有這麼多魑怪在此聚集?魑怪又不是市場裡批發的大白菜,平時如果能遇上一隻逃竄的魑怪,那都是倒大黴了!
來不及思考過多,魑怪紛紛向嶽辭令撲來,嶽辭令持劍去擋,同時揮手一道靈氣掃出,瞬間沒入魑怪腹部。
然而魑怪受了一擊,腹部血肉橫飛,鮮血四溢,卻仍不要命地往嶽辭令身上撲,且他們分工明确,在攻擊嶽辭令的同時,還有一隻魑怪直直沖被嶽辭令扯住脖子的蕭钰而來。
嶽辭令轉劍一下刺中那魑怪的脖頸,腥臭的血液噴射,魑怪轟然倒地,濁氣從他的屍體中瘋狂冒出。
倒下一隻,還有五隻,嶽辭令與魑怪厮打在一起,這些魑怪實力并不高,可頭疼的是他們悍不畏死,若不能一擊斃命,便會無休止地撲到敵人身上撕扯。
然而就在那魑怪倒下的一瞬間,蕭钰感覺到自己脖子上的靈氣鐐铐松動了些許。
不知是因為濁氣太多,影響了嶽辭令的靈氣,還是嶽辭令專注于攻擊魑怪疏忽了對他的控制。
總之,他沒再感受到脖子上強烈的束縛感了。
蕭钰幾乎立刻就轉身向森林中跑去,嶽辭令沒有追上來,或許是被魑怪牽扯了腳步,更有可能的是,她知道等她處理完很輕松就能把他重新捉回去。
蕭钰埋頭向前奔跑,身後傳來魑怪的嘶吼聲,有一隻魑怪追上了他!
嘶吼聲、風聲、刀劍聲,蕭钰拼命想把這些聲音遠遠甩開,可魑怪卻一直維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追逐着他,從天亮追到天黑。蕭钰不知道自己到底跑了多久,他隻感覺疲憊萬分,可卻絲毫不敢停下,期間他兩次險些被魑怪追上,魑怪伸出尖爪想捉住他,卻隻留下了兩道傷口。
身邊森林的景色逐漸從茂盛變為了枯敗,蕭钰氣喘籲籲,口幹舌燥,傷口一直在流血,他頭暈目眩,一骨碌被枯枝絆倒,向前翻滾了一段路,掉入了一片灌木叢中。
他短暫暈眩了一段時間,恢複神志時,便看見一女子跳到了追殺了自己一路的魑怪的後背上,揮起拳頭,幾拳就讓那魑怪腦袋開花,倒在了地上。
蕭钰膽顫地想盡快離開,可那女子兩步走了過來,一把将他提溜起來。
她看起來那麼瘦,卻很有力氣,眼中滿是悍不畏死的勇氣。
如果他也能這樣就好了。
“結束了,後面你都知道了。”
眼前的畫面被掐斷,一瞬間天地仿佛都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中,沈立心不适應地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哦,我給你點個燈。”
黑暗中亮起了一點暖黃色的光亮。
沈立心眯起眼去看,眼前是一個眉目如畫的年輕男子,身形和她差不多,生得極為貌美,手上端着一個燭台,不知何時靜靜地立在了她的對面,水色的晶藍眸子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結束了怎麼不讓我出去?”
“在這裡,我可以用這個形态和你見面,出去了,我就又是一隻狐狸了,不需要被尊重的狐狸。”
沈立心沉默了,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有點沉重,還有點酸澀。